心梦无垠 第161章 情报，代价

污秽之手的余威尚未散尽，一层更深的阴霾已悄然笼罩在林夜心头。

据点之内，“曦光残响”的辉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圈，原本莹白的光幕如同被狂风撕扯过的烛火，微微摇曳着，每一次闪烁都在无声提醒——这片庇护并非永恒。

修复壁垒边缘蛛网般的细痕，安抚仍在瑟瑟发抖的“净水母”族群，桩桩件件都在消耗着他本就捉襟见肘的心神，让那份紧迫感如潮水般不断漫上心头。

强敌环伺的局面下，时间早已成了最奢侈的资源。

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依赖被动的探索与缓慢的积累来维系生存。

他迫切需要情报——关于那污秽存在的根源与弱点、关于基金会下一步的动向、关于梦界深处未被触及的规则。唯有掌握这些，才能在这场生死博弈中撕开一道生路。

而眼下，唯一能提供这些情报的渠道，只有那个神秘得令人不安的“织梦商人”——沫。

做出这个决定时，林夜的指尖都在微微发凉。

与沫交易，无异于亲手将利刃递到虎狼嘴边，其代价与风险根本无从预估。

可他翻遍所有可行的路径，却发现自己早已没有犹豫的余地。

被动等待的结果，只会是看着危机步步紧逼，最终将整个据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再迟疑，林夜凝神聚意。

这一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被动守候，而是主动向着沫离去时留下的那缕意念印记探去——那印记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商人特有的精准，像一张无形的“名片”，静静悬浮在意识感知的边缘。

他以自身灵力为引，轻轻拨动那缕印记，发出了清晰的召唤波动。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据点外的暗金海水忽然泛起细密的涟漪，没有任何预兆，那团变幻不定的彩色泡沫便再度浮现，依旧是那般无声无息，仿佛从未离开过。

“看来，年轻的领主终于想通了。

”沫的意念带着几分早有预料的慵懒，像猫戏老鼠般绕着据点飘了半圈，“是想知道‘宁静之泉’的完整坐标？还是对如何避开‘放逐者’的监视感兴趣？哦——”它拖长了语调，意念中带着一丝玩味，“或许，你更想打听刚才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它竟然全都知道！甚至连方才那场短暂却凶险的冲突，都逃不过它的感知！

林夜心中骤然一凛，对这位“织梦商人”的忌惮又深了几分。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波澜，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核心：“告诉我关于那污秽存在的一切——它的来历、弱点、目的。还有，基金会近期是否会有新的动作。”

彩色泡沫的表面突然迸发出一阵流光溢彩，虹色的光纹如同算盘上跳动的算珠，飞速交织、闪烁，仿佛在瞬间完成了对情报价值的精准测算。

“啧啧，两个相当昂贵的问题啊。”沫的意念里浸透着商人特有的精明，再无半分慵懒，“那个令人作呕的家伙，我们这些‘老住户’都叫它‘腐朽低语者’。

它不是实体生物，而是梦界亿万负面情绪沉淀发酵后，滋生出的‘概念性寄生虫’——尤其偏爱吞噬纯净的灵魂与高浓度能量，就像苍蝇盯着腐肉。”

它顿了顿，泡沫上浮现出一缕漆黑的雾气，模拟着污秽存在的形态：“至于弱点，纯粹的、高浓度的光明与生命力量能对它造成灼伤，但想彻底消灭它几乎不可能——它更像一种‘污染现象’，只要还有负面情绪存在，它就能在某个角落重新凝聚。”

“而‘放逐者’基金会……”泡沫的光影骤然暗了几分，一个模糊的、带着金属冷意的标志在其中一闪而过，正是基金会的徽章，“他们对你领地内新出现的‘稳定生命反应’格外关注。根据我收集到的信息流分析，他们正在筹备一次更具‘针对性’的接触行动——时间嘛，不会太久了。”

林夜将这些信息在脑海中反复咀嚼，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腐朽低语者”的特性印证了他的猜测，这果然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而基金会的动向，则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代价是什么。”林夜的声音冷得像冰，他很清楚，真正的博弈此刻才刚刚开始。

“关于‘腐朽低语者’的情报，加上基金会的动向预警……”彩色泡沫愉悦地在暗金海水中翻滚了几圈，溅起细碎的能量涟漪，“鉴于这些信息的时效性与重要性，我要你领地内那缕‘曦光’的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

林夜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的灵力都险些失控。

“曦光残响”是眼下据点最核心的防御屏障，每一丝光芒都维系着整个领地的安全。这个代价，无疑是在刨他的根基。

“不可能。”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断然拒绝，“‘曦光’是庇护此地的根本，半分都不能动。换一个代价。”

“哦？”沫似乎早料到他会拒绝，意念中没有丝毫意外，它的“目光”缓缓转向据点中央——那里，“纯白幼苗”正依偎在苏晚晴的灵体旁，叶片上的光晕因之前的战斗而显得格外萎靡，却依旧固执地散发着微弱的生机。

“那这个新生的‘安宁之灵’也不错。”沫的意念带着一丝诱惑，“把它交给我，我不仅会回答你刚才的两个问题，还能额外附赠一条情报——关于如何稳固你这位沉睡同伴灵魂的‘小建议’，怎么样？”

“休想！”

这一次，林夜的拒绝里淬着冰冷的怒意，意念如同出鞘的利刃，直刺向那团彩色泡沫。苏晚晴的灵体与“纯白幼苗”是他的底线，是他在这冰冷梦界中仅存的温暖，绝无任何交易的可能。

空气中的气氛骤然凝滞。

彩色泡沫停止了翻滚，静静地悬浮在据点外，虹色的光纹渐渐黯淡，仿佛在无声地评估着林夜的决心底线。

片刻之后，沫的意念再次响起，终于带上了几分看似退让的妥协：“看来，你对自己的‘财产’守护得很紧。也罢，那我就再给你最后一个方案——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林夜的声音依旧冰冷，但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几分。

“在梦界的‘碎镜深渊’附近，栖息着一群‘幻光水母’。

”泡沫的表面骤然亮起，浮现出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无数空间裂痕如同蛛网般交织，光影在其中扭曲、破碎，仿佛连时间都在那里失去了秩序；而在这片混乱之中，一群通体散发着七彩光芒的水母缓缓游动，美得如同幻境，“它们的体内会凝结出一种名为‘真实之泪’的结晶，我需要三滴。”

沫的意念变得严肃起来：“你帮我拿到‘真实之泪’，我便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作为预付报酬，我可以先透露一个关键信息——‘腐朽低语者’对‘被遗忘的誓言’这类涉及因果与概念的力量，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碎镜深渊……光是这四个字，就让人能联想到那片区域的凶险。而“真实之泪”听其名，便知绝非轻易可得之物。

这无疑是个极度危险的任务，但至少，代价不再是“曦光”或“纯白幼苗”。更重要的是，那预付的情报——关于“腐朽低语者”的弱点，对他而言简直是雪中送炭。

林夜凝视着壁垒外的彩色泡沫，心中飞速权衡着利弊。离开据点，深入未知的危险区域，意味着要将身后的同伴与领地置于无主守护的境地；可若是留在原地，面对“腐朽低语者”的潜伏与基金会的逼近，同样是坐以待毙。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据点的每一个角落：沉睡中依旧眉头微蹙的苏晚晴、叶片微微蜷缩的“纯白幼苗”、躲在水泽边缘仍未完全平复的“净水母”族群……每一个存在，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需要守护”。

他需要力量，需要情报，更需要打破眼前的死局。

“好。”林夜深吸一口气，意念中再无半分迟疑，“我接受这个任务。告诉我‘碎镜深渊’的具体坐标。”

“明智的选择。”沫的意念里满是达成交易的愉悦，一道蕴含着详细信息的精神烙印如同流光般飞出，精准地融入林夜的意识——其中不仅有“碎镜深渊”的坐标，还有“幻光水母”的习性、“真实之泪”的提取方式，甚至标注了几处相对安全的路径。

“祝你好运，年轻的领主。”沫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提醒，“记住，‘真实之泪’一旦脱离水母本体，必须在一个时辰内交给我，否则会彻底消散，变得一文不值。”

话音落下，彩色泡沫如同融化的糖块，渐渐消散在暗金海水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心象海重新恢复了平静，却仿佛藏着更深的暗流。

林夜闭上眼，仔细梳理着脑海中的新信息，面色愈发凝重。

“碎镜深渊”位于梦界一片极其不稳定的区域，空间裂痕如同家常便饭，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裂隙，彻底迷失；更棘手的是，根据沫的标注，那里除了“幻光水母”，还盘踞着几种以吞噬能量为生的危险生物。

这将是他成为据点领主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征——一场没有退路的冒险。

他缓步走到平台中央，在苏晚晴的灵体旁蹲下，意识轻轻拂过她苍白的脸颊，如同在触碰易碎的琉璃。“等我回来。”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随后，林夜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开始凝神调息。

他将体内残存的灵力缓缓汇入平衡核心，同时调动据点的微量能量，修复着之前战斗留下的损耗。

他很清楚，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要么带着情报与希望归来，要么……永远留在那片破碎的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