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梦无垠 第36章 第一次反击

台风眼的平静被骤然撕裂。

风暴的第一波冲击，并非预想中谢渊那铺天盖地的意识碾压，也非基金会精心编织的罗网，而是来自一个林夜几乎快要遗忘的角落——现实中最冰冷、最直接的暴力。

深夜，公寓门外传来不同寻常的响动。不是钥匙转动，而是某种金属工具撬拨锁芯的细微刮擦声，伴随着压抑的、粗重的呼吸。

林夜瞬间从浅眠中惊醒，心脏狂跳。谢渊的低语在这一刻诡异地沉寂了下去，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更添恐怖。他没有开灯，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手中紧紧攥住了那把时刻放在枕边的钥匙。

精神感知如同雷达般迅速扫过门外——两个，不，三个充满恶意的意识体，带着冰冷的杀意和一丝...被某种力量驱使着的麻木感。不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更像是被操控或收买的亡命之徒。

基金会？还是谢渊利用现实锚点影响下的傀儡？

来不及细想！门锁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砰 ——！”

沉闷的巨响炸在公寓里，实木房门像纸糊似的被撞得脱了合页，带着木屑和灰尘重重砸在地板上，震得墙角的纸箱都簌簌掉渣。

林夜刚攥紧口袋里的钥匙，三个穿着黑色短衫的彪形大汉就踩着碎木冲了进来，为首的人手里握着根磨得发亮的钢管，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狰狞 —— 显然是来者不善。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余地退缩。

林夜只觉得胸口那团积压了太久的情绪瞬间炸了：对小雨被监视的愤怒，对谢渊威胁的恐惧，对基金会算计的不甘，还有这些日子像块石头压在心里的孤独与绝望，全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他死死攥住钥匙，冰凉的金属仿佛瞬间被他的体温焐热，甚至开始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情绪。

“喝 ——！”

他没喊出声，却在心里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全部精神力顺着掌心，疯狂地涌入钥匙，再顺着钥匙的纹路，化作一股看不见的洪流，朝着冲进来的三人狠狠砸了过去！这不是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防御，也不是精准控制的攻击，而是最原始、最野蛮的精神冲击 —— 像决堤的洪水，像崩塌的山崖，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扑三人的意识。

他要的不是杀死，是撕碎他们的勇气，是让他们在极致的恐惧里彻底崩溃！

“滚出去！”

这句咆哮在他的意识里炸开，跟着精神冲击一起，狠狠扎进为首大汉的脑子里。

那大汉刚扬起钢管，动作就猛地僵住，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四肢。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原本凶狠的眼神里，迅速被一种近乎扭曲的恐惧填满 —— 那是见了鬼、撞了阎王的恐惧，仿佛眼前突然铺开了他此生最害怕的梦魇：或许是万丈深渊，或许是密密麻麻的毒蛇，又或许是亲人惨死的画面。

“啊 ——！！！”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尖锐得像玻璃划破铁皮。

手里的钢管 “当啷” 一声砸在地上，滚出老远。

他双手死死抱住头，指节用力得几乎要抠进头皮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后背 “咚” 地撞在墙上，却还在疯狂地往后缩，像是想把自己嵌进墙里，躲开那看不见的恐怖。

旁边两个大汉也没好到哪里去。

左边那人刚迈出一步，就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胸口，他闷哼一声，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胃里翻江倒海，下一秒就 “哇” 地吐了出来，酸水混着没消化的食物溅在地板上，难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他吐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眼神里满是茫然的恐惧，连站都站不稳。

右边那人则更惨。精神冲击撞进他脑子里的瞬间，他的眼神就彻底涣散了，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双手胡乱地挥舞着，突然，他猛地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朝着旁边的墙壁狠狠撞了过去！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墙壁上很快沾了血迹。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依旧歇斯底里地撞着，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喊着：“别过来！别过来！” 那声音里的绝望，比哭还让人心里发寒。

短短几秒钟，原本凶神恶煞的三个大汉，就变成了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一个抱头尖叫，一个跪地呕吐，一个撞墙发疯。

公寓里只剩下他们的惨叫声、呕吐声和撞击声，还有林夜粗重的呼吸声。他站在原地，双手还在微微发抖，掌心的钥匙依旧发烫，只是那股积压的情绪宣泄出去后，剩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还有一丝从未有过的、属于强者的威慑力。

狭小的公寓门口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混乱和惨叫之中！

林夜自己也不好受。这毫无章法的全力爆发几乎抽空了他的精神力，太阳穴如同被铁锥穿刺，眼前阵阵发黑，鼻腔一热，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是鼻血。

但他成功了！他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主动使用能力进行了反击！并且奏效了！

趁着他制造出的混乱间隙，林夜没有丝毫犹豫！他像一道影子般从那个抱头惨叫的头目身边掠过，顺手抄起地上掉落的钢管，冲出房门，向着楼下狂奔！

冰冷的夜风灌入口鼻，稍微驱散了一些头脑的胀痛。他听到身后公寓里传来更加疯狂的嘶吼和打砸声，那三个人的精神显然受到了重创，一时半会儿无法恢复。

但他不敢停留。对方的袭击失败了，但下一次呢？来的会是什么？

他沿着黑暗的街道狂奔，专挑小巷穿梭，精神感知开到最大，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追踪。钥匙在手中微微发烫，似乎也在为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冲突而震颤。

跑出几个街区后，他躲进一个废弃的报刊亭后面，大口喘着气，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冰冷的后怕此刻才汹涌而来，让他浑身发抖。

他摸了摸鼻子下的血迹，看着黑暗中自己颤抖的双手。

他反击了。他伤了人。用这种超越常理的力量。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翻腾——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掌握力量的震撼，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茫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堕落感**。

他终究还是跨过了那条线，将超自然的力量用在了现实世界的冲突中，即使是为了自保。

但此刻，生存压倒了一切道德拷问。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现状。公寓回不去了，对方肯定还有后手。身上只有手机、一点零钱和那把救命的钥匙。

他能去哪里？

秦月汐？守梦人？不，他不能确定这次袭击是否与他们有关，或者是否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医院？母亲和小雨那里？绝对不行！那等于把灾难直接引过去！

孤独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他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钥匙忽然又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这一次，不再是攻击后的余波，而是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不是梦界，而是现实中的某个方位，似乎就在不远处！

是引路人？还是另一个陷阱？

林夜犹豫了。但环顾四周，黑暗仿佛有生命般正在合拢。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咬咬牙，他顺着钥匙感应的方向，小心翼翼地移动过去。

穿过几条狭窄的巷道，钥匙的指引将他带到了一扇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像是某个老旧仓库的后门。

钥匙的震动在这里达到了顶峰。

是这里了。

林夜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钢管，另一只手轻轻推了推铁门。

门，竟然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门后是一片深沉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里面是什么？盟友？陷阱？还是更深邃的未知？

他站在门口，如同站在命运的岔路口，身后是追兵和破碎的旧生活，面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最终，他眼神一凛，迈步踏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已无路可退。

反击已经开始，风暴，正式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