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梦无垠 第23章 贪梦之梦的代价

帮小雨渡过难关的那点慰藉，像股暖流淌过林夜冰封的心，可没等这暖意多停留片刻，现实的寒意就把他拽回了残酷里。门缝下塞着银行的催缴函，上面的数字扎得人眼疼；手机里母亲发来短信，语气看着软了些，却还带着距离，字里行间满是对那“慈善项目”的盼头——她还没放弃。

一个危险的念头，在谢渊之前的低语和自己满心焦虑的滋养下，悄悄冒了头——陈主任。

就是那个被他用匿名线索暂时拖进麻烦里的男人，也是他曾在梦里见过的、浑身透着贪婪与龌龊的人。

心里的道德警钟疯响，手册上的警告、引路人星光带来的干净感、还有自己对堕落的怕，都在尖叫着拦他。可一想到妹妹苍白的笑脸，想到母亲疲惫的侧脸，最后那点理智还是垮了

这次他有经验了。翻出之前藏好的那支钢笔——那是陈主任的，还带着他的气息，价格不便宜。林夜攥紧笔，这能当更准的“锚点”。

进阈限之境的时候，因为心里又纠结又慌，过程格外滞涩，连银色海滩的光都好像暗了点。他深吸口气，把注意力都放在钢笔上——那股腻乎乎的感觉，混着古龙水味的贪婪气，都往脑子里钻。

“找这个梦的主人……”他开口下令，手里的钥匙立刻热了起来。

穿越的过程比进小雨的梦时颠得多，像逆着一河脏水往上冲。各种让人难受的情绪碎片撞过来——想抓权力的急、怕丢东西的慌、算计人的冷，还有一丝压得很深的、更重的恐惧。

总算冲破了那层屏障，一落进个光怪陆离的地方，颜色浓得让人头晕。

陈主任的梦根本没逻辑可言。钞票像雪花似的飘，下一秒就变成烂树叶；豪华宴席上的山珍海味，眨眼就爬满了蛆；围着他笑的谄媚脸，转个身就扭成了嘲讽的鬼脸……整个梦都透着股躁劲儿，满是贪婪没被满足的急，还有怕失去一切的慌。

林夜强忍着恶心和不舒服，把自己的意识缩到最小，像粒灰尘似的，在这乱糟糟的空间里飘。他没忘手册上的话：在别人的梦里，做梦的人跟神差不多。

他试着抓那些偶尔冒出来的记忆碎片：收贿赂的片段模模糊糊，权色交易只有点感官残影，连具体人都看不清……大多信息没用还让人反胃，反倒让他觉得精神上沾了层脏东西。

夜色如墨，窗外霓虹闪烁，林夜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他瘫软在冰冷的瓷砖上，胃里翻江倒海，喉咙深处涌上来的酸涩液体，带着苦涩的胆汁，让他又一次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的颤抖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撕裂开来，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子里疯狂敲击。

刚才梦境中的一切，此刻回想起来，仍然让他不寒而栗。陈主任那张谄媚又带着惊恐的脸，李副总模糊却威严的轮廓，以及那冰冷刺骨的对话——“回扣会打到老地方”、“天塌下来有我……有下面的人顶着！”。这些话语如同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头，让他浑身发凉。

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梦境最后陈主任那双浑浊的眼睛，竟然精准地锁定了他隐藏的方向。那一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穿透了梦境与现实的界限，直直地刺向他的灵魂。被发现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拼命地挣扎，想要逃离那个濒临崩塌的梦境。意识抽离时的撕裂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那感觉，就像是整个灵魂都被硬生生地从身体中剥离出来，带着剧烈的疼痛和恶心。现在，虽然回到了现实，但那种被撕裂的痛楚，却依然在他的身体里叫嚣。

林夜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酸软无力，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显得异常艰难。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让他感到更加不适。他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丝隐约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闭上眼睛，试图驱散那些可怕的影像，但陈主任那声“谁？！谁在那儿？！”的嘶吼，依然在他的耳边回荡，久久不散。那些黏糊糊的触手，尖锐的刺，仿佛还残留在他的皮肤上，让他感到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缩。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彻底笼罩了他。这个梦境，不再仅仅是潜意识的投影，它似乎已经突破了某种界限，真实得让人心生寒意。他知道，他所窥探到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而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强烈的自我厌恶，还有种说不出的“脏”，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他觉得自己就像刚从下水道里爬出来，连自己都闻得到身上那股让人受不了的味儿。

他撑着地板踉跄起身，冲进卫生间，用冷水使劲泼脸，可那股精神上的黏腻感，怎么都冲不掉。

到了晚上，他想进梦里修炼，却看见银色海滩的边儿上，那片原本被光藤压着的脏污区域，明显大了一圈，颜色也更深更稠，甚至隐隐透着股跟陈主任梦里一样的、又贪又慌的气。

而他精心捏出来的那两颗沙粒——水滴形的、心形的，光都暗了不少，像被污染了似的。

代价。这就是越界的代价。

林夜打了个寒颤，从骨头缝里透着冷。能力变强不是没代价的，每一次踩进灰色地带，都在他心里、在他的梦里，留下了擦不掉的脏印子。

可更让他不安的是，在梦界的最远处，那个又冷又饿的意识——谢渊——好像轻轻动了一下。仿佛闻到了这新鲜的脏气，发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兴趣的低吟。

猎食者，总对血腥味特别敏感。

林夜站在自己被污染的梦前，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他可能正站在一道滑向深渊的坡上，而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