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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海妖的巢穴已成一片狼藉的废墟。暗金磁光被彻底湮灭，腥臭的污血浸透了嶙峋的礁石，残留的怨毒低语在洛澜最后一道净化柔波下彻底消散。楚萧拄着那柄救命的旧矿镐，站在一块相对干净的黑礁上，玄色帝袍破了好几个洞，边缘被弱水蚀得毛毛糙糙，沾着黑红相间的污渍。他脸色有些发白，那是混沌珠力量透支的后遗症，但灰蒙的眼睛亮得惊人，正看着洛澜指尖凝聚的最后一缕水蓝光华，将海妖巢穴核心残留的一丝污秽元磁彻底冲刷干净。
“总算清净了。”洛澜收回手，轻轻吁了口气。水蓝帝袍光华流转，将沾染的些许污秽蒸发殆尽，恢复了柔润洁净。她转过身，目光落在楚萧身上，看到他破破烂烂的袍子和略显疲惫却精神奕奕的脸，唇边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极淡的弧度，“此次，多亏你了。”
“分内之事。”楚萧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与脸上的污痕形成鲜明对比。他习惯性地想拍拍袍子上的灰，手伸到一半，看到那破洞和污渍，又讪讪地放下，“就是可惜了这身袍子，回头得找沐瑶帝尊讨点结实料子补补。”
洛澜的目光在他腰间停顿了一下，那里，除了那柄旧矿镐，还塞着一小片洗得发白、边缘同样被弱水腐蚀得发黑的粗麻布条，正是弱水遇险时从矿镐上扯下的。“随我来。”她声音轻柔，水蓝光华卷起二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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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海宫深处，幻海花园。
此地是洛澜以本源之力构筑的疗愈之地，并非真实花园，而是一片由流动的、散发着温润生命气息的水蓝光华构成的奇异空间。光流如同液态的星河，蜿蜒流淌，其中生长着由纯粹水元和水蓝光点凝结成的奇异“花草”，散发着宁静心神、滋养本源的波动。中央一株巨大的、完全由柔波构成的“月下幽兰”轻轻摇曳，洒落点点清辉。
洛澜将楚萧安置在花园一角由柔波凝聚成的软榻上。“在此调息，弱水侵蚀虽已拔除，但混沌珠耗损需时日温养。”她指尖一点，一缕精纯温和的玄水柔波注入楚萧眉心，助他抚平神魂的细微震荡。
楚萧只觉得一股清凉柔韧的力量涌入，如同甘泉流淌过干涸的河床，精神为之一振。“多谢帝尊！”他真心实意地道谢，立刻闭目凝神，引导着这股力量与混沌珠的灰芒交融。
洛澜则走到那株巨大的“月下幽兰”下，盘膝而坐，也开始了自身的调息。弱水之行与海妖的最终对决，对她心神亦是不小的消耗。柔波流转周身，水蓝长发无风自动，在流动的光华中宛如海之女神。
花园内一片静谧，只有柔波流淌的细微潺潺声。
不知过了多久，洛澜缓缓睁开眼，心神已恢复澄澈。她目光随意扫过花园地面流动的水蓝光流，一抹异样的灰白色突兀地闯入眼帘。
就在离楚萧软榻不远的光流边缘，静静躺着一小片东西。正是楚萧腰间那块被弱水腐蚀过的粗麻旧布碎片！不知何时脱落了下来。
洛澜微微蹙眉。这等凡物污秽，本不该存留于她的本源幻境。她素手轻抬，一缕柔波如水袖般拂去，要将那布片卷出花园。
然而，就在水蓝柔波触及布片的刹那——
嗡！
异变陡生！
那片不起眼的粗麻布上，残留的微弱混沌珠灰芒与深入纤维的弱水沉沦死气，在纯净玄水柔波的刺激下，竟猛地发生了奇异的反应！
嗤嗤嗤！
灰芒与死气如同被激活的困兽，瞬间纠缠、碰撞、湮灭！布片剧烈震颤，散发出极不稳定的波动！而纯净的玄水柔波，则如同最精妙的调和剂，在湮灭点处，竟激发出点点极其细微、却璀璨夺目的银白光屑！
那光屑如同细碎的星尘，围绕着布片跳跃飞舞，构成一幅瞬息万变、充满混沌与秩序交织之美的奇异景象！虽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归于平静，但那惊鸿一瞥的瑰丽，却深深印入了洛澜的眼帘！
她水蓝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愕。这凡物旧布，竟能在她的本源柔波下产生如此异象？
“嗯？” 楚萧也被那瞬间的波动惊动，睁开眼，正好看到洛澜指尖萦绕的柔波卷着那片破布，银白光屑刚刚消散。“呃…帝尊？”他有些不明所以。
洛澜将那布片摄到眼前，仔细端详。布料粗糙，边缘毛糙发黑，带着矿洞泥土和汗渍浸透后洗不净的微黄，以及弱水留下的阴冷气息。但就在这片污浊破败之上，方才却绽放了刹那的星尘异彩。
“这布…”洛澜指尖抚过布片粗糙的表面，感受着残留的混沌与死气碰撞后的余韵，声音带着一丝探究，“从何而来？”
楚萧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咳，让帝尊见笑了。是以前在矿洞里穿的旧衣，磨得不行了，就撕了几块当汗巾、缠手用。弱水里被扯下来那块，估计就是缠矿镐柄防滑的。”他指了指腰间的旧矿镐柄部，那里果然还残留着几圈同样质地的布条。
洛澜的目光落在那矿镐上，又移回手中的布片。“矿洞…地下暗河？”她想起了楚萧提及的溺水经历，以及他面对弱水时那份异常的冷静。
“是啊！”楚萧谈起这个，话匣子就打开了，带着点矿工特有的实在，“那次塌方，大水灌进来，跑都跑不及，被冲进一条黑咕隆咚的地下河。水又冷又急，还带着漩涡，喝了好几口，肺都要炸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喉咙，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窒息感，但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全靠耳朵！那水声在洞里回响不一样，闷的地方是死路，声音带点空响的，多半有气腔或者浅滩！就憋着气往有回响的地方扑腾…嘿，还真让咱摸到一条石头缝钻出来了！就是这身板，在水里泡久了冻得够呛。”
“听声辨路？”洛澜轻声重复，水蓝的眸子骤然一亮！
楚萧点头：“对！水里头黑，眼睛没用，全靠耳朵听动静，还有…感觉水流撞在石头上的力道和方向。”他比划着，动作带着矿工的粗粝感，“就跟矿下听顶板岩层响动判断会不会塌一样，得会‘听’！”
如同醍醐灌顶！洛澜瞬间明白了！
那惑心海妖最可怕的本命神通——噬魂尖啸，其惑乱心神之力，正是通过扭曲、放大特定的“声音”频率，直击神魂最脆弱之处！而楚萧在矿洞暗河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他对声音在封闭水环境中的传导、变化，拥有了一种近乎本能的、刻入骨髓的敏锐感知！这绝非修为，而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生存智慧！
所以，在弱水之上，当海妖的噬魂尖啸袭来时，楚萧才能在神魂剧震的瞬间，凭借这份对“异常声音”的直觉，捕捉到柔波溃散时暴露的、河底怨骨礁石那一线生机！那不是运气，是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换来的、对“声”与“路”的终极直觉！
洛澜凝视着手中这片粗粝的旧布，又看了看被楚萧随意放在脚边、沾着泥点的五彩鹅卵石，心头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震撼于这微末凡躯中蕴藏的、足以撼动帝尊的生存伟力？还是…一丝难以言明的悸动？
“…丑石头，破布头，”她忽然低语，声音轻得像拂过水面的风，唇角却弯起一个极淡、却真实柔软的弧度，“倒是一套。”
“啊？”楚萧一愣，看看石头，又看看洛澜手中的布片，再看看自己破袍子，恍然大悟般嘿嘿一笑，带着点憨直，“帝尊说的是！都是矿洞里带出来的‘土特产’，丑是丑了点，但顶用！”
他话音刚落，洛澜掌中那片安静下来的旧布碎片，竟无风自动，轻轻飘起了一角，仿佛一面历经战火、褪色残破却依旧倔强的微小旗帜，在流动的水蓝柔波中，无声飘扬。
洛澜指尖一拢，将布片轻轻握住，连同那块一直被她放在袖中的五彩鹅卵石一起。她站起身，水蓝光华流转，走向花园深处她的静室。
“你好生休息。”
静室的门无声合拢。室内并非奢华，只有简单的玉榻与一方水镜般的案几。洛澜走到案几前，案上静静躺着一个打开的巨大莹白贝壳，内里铺着柔软的海藻。
她摊开手。
五彩的鹅卵石，带着泥土的微光。
洗得发白、边缘毛糙的粗麻旧布碎片，残留着混沌与死气的余烬。
她将两样东西，轻轻地、并排放在了贝壳中央的海藻垫上。
月光透过幻海花园流动的穹顶，又穿透静室如水波般荡漾的墙壁，温柔地洒落下来，恰好笼罩在贝壳之上。
洛澜的目光落在贝壳中那两件“矿洞特产”上，久久未动。不知过了多久，她指尖无意识地在水镜般的案几表面轻轻一点。
嗡。
平滑如镜的案几表面，无声地荡漾开一圈圈水波涟漪。涟漪中心，水光汇聚、扭曲、重塑……
竟清晰地映照出了隔壁花园软榻上，那个已然陷入沉眠、玄墨色束发微乱、破袍裹身、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安宁的身影——楚萧。
水波中的侧影，在荡漾的涟漪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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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告：【柔波涟漪漾，旧布新潮裹帝心？】
静室水镜，无意识映出的侧影在涟漪中荡漾。
洛澜凝视着贝壳中并排的石头与旧布，指尖无意识抚过眉心（未成型的柔波印记隐现微光？）。
契约的纽带无声灼热，生死相依的回味如潮汐漫过心堤。
水蓝的柔波，能否承载这凡石与旧布沉淀下的千钧之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