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归来：踏碎凌霄掌天下 第99章 心湖暗涌 波谲云诡

北境的天空，积压着厚重的铅云，仿佛随时都会不堪重负，倾泻下冰冷的雨雪。一如宋清辞此刻的心境，沉郁、压抑，且充满了对未知风暴的惶惑。

萧景珩那无声的庇护，如同在她周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这道墙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与潜在的危险，却也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彻底落入他的掌控之中。她像是一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傀儡，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白日里的军务依旧繁忙。北狄虽受重创，但小股骚扰不断，斥候交锋、防线巩固、粮草调配……诸多事宜仍需她这新晋校尉参与决断。她强迫自己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军务之中，试图用忙碌麻痹那颗惶惶不安的心。

然而，只要稍有空隙，那如影随形的目光便会将她拉回现实。

无论是在点校兵马的校场上，还是在商议军情的营帐中，她总能感觉到那道来自上首的、穿透鬼面的视线。那目光不再像最初那般带着纯粹的审视与考校，也不再是月下论策时的探究，更不同于庆功宴上那带着复杂意味的维护。那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带着一种了然一切的平静，以及在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的、让她心惊肉跳的专注。

她不敢与之对视，只能愈发挺直脊梁，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沙盘、军报或是麾下将领的汇报上，用近乎完美的专注与效率，来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

萧景珩将她的故作镇定尽收眼底。

他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在她身上寻找更多属于“女子”的痕迹。她握笔时纤细的指节，思考时无意识轻蹙的眉心，阳光下那过于细腻、几乎看不见毛孔的肌肤侧影，甚至她因他的注视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每一个细微之处，如今在他眼中，都带上了截然不同的意味。

这种认知，像是一种缓慢释放的毒药，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他素来坚固的心防。

议事结束，众将告退。宋清辞如同往常一样，垂首行礼，准备随众人一同离开。

“宋校尉留步。”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高，却让她瞬间定在原地，背脊窜上一股寒意。

帐内很快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侍立在不远处、如同影子般的亲卫。

宋清辞僵硬地转过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他又想做什么？是要摊牌了吗？

萧景珩并未起身，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铺在案上的北境舆图，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关于西线隘口的防务轮换，你方才所言，尚有几点未尽之处。你再详细说说。”

原来是军务。

宋清辞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走到沙盘前，就着西线地形，将方才在会议上因时间关系未能详述的想法，条理清晰地重新阐述了一遍。她的声音依旧刻意维持着低沉平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微微濡湿。

萧景珩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沙盘上，偶尔会提出一两个尖锐的问题。他的问题依旧精准，直指要害，仿佛真的只是在与她探讨军务。

然而，宋清辞却能感觉到，那隐藏在冰冷鬼面之后的视线，如同最细腻的蛛丝，缠绕在她的指尖，她的唇瓣，她因说话而微微滚动的喉间……这种被全方位、无声审视的感觉，比任何直接的质问都更让她感到难堪与窒息。

她仿佛一个被剥去了所有伪装的囚徒，**地站在审判者面前，而审判者却迟迟不肯落下最终的判决，只是用这种缓慢的、凌迟般的方式，折磨着她的神经。

“……大致便是如此。若将军无其他疑问，末将便去安排了。”好不容易将应对策略说完，宋清辞立刻躬身，只想尽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嗯。”萧景珩淡淡应了一声，挥了挥手。

宋清辞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中军大帐。

直到那略显仓促的背影消失在帐帘之后，萧景珩敲击舆图的手指才缓缓停下。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鬼面边缘冰冷的金属。

他方才确实在听她讲述军务，她的见解依旧独到，思路清晰。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注意力，有多少是真正放在了那些布防策略上。

他在观察她。

观察她在极度紧张下，依旧能保持逻辑清晰的惊人韧性；观察她因他的靠近而不自觉流露出的、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细微战栗；观察她努力维持镇定时，那微微颤动的、长而密的睫毛……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在他心底疯狂滋长——他想摘下这碍事的面具，想走到她面前，想看清她此刻脸上最真实的表情，是想用指尖拂去她额角可能存在的细汗，想告诉她……不必如此害怕。

这冲动如此强烈，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做。

他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她的身份是悬在头顶的利剑，军营是危机四伏的龙潭虎穴，朝堂之上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北境的动向。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他必须谨慎，必须将她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直到……找到一个万全之策。

“来人。”他沉声唤道。

亲卫应声而入。

“传令下去，宋青校尉近日练兵辛苦，将其麾下部分辅兵杂务，暂调至后军统一处理，让其能更专注于战备。”他下达了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命令，实则是为了进一步减少她与底层士兵不必要的接触，降低暴露的风险。

“是。”

亲卫领命而去。萧景珩独自坐在空旷的大帐内，指尖在舆图上宋清辞方才指点过的西线隘口处缓缓划过。

心湖之下，暗流愈发汹涌。情愫与理智，怀疑与确认，怜惜与占有，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也将她，牢牢网在中央。

他知道，自己正在走向一个未知的，或许充满荆棘的方向。而这一切的源头，都系于那个此刻正惶惑不安、却又无比坚韧的“少年”将军身上。

风雨欲来，波谲云诡。而他，已然深陷其中，无法亦不愿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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