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飞机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划破云层,将清迈那充斥着血腥与惊悸的夜晚远远抛在身后。机舱内,灯光调得昏黄,却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
林微光裹着一条薄毯,靠在舷窗边,窗外是漆黑无边的夜空和偶尔闪过的星辰。她的身体极度疲惫,每一寸肌肉都叫嚣着需要休息,但大脑却异常清醒,甚至可以说是亢奋。王春来蜷缩在机舱另一角的座椅上,双手被特制的束缚带固定,由一名阿震手下的队员看守着。他低垂着头,身体时不时神经质地抽搐一下,嘴里念念有词,却听不清具体内容。
那双浑浊眼睛里最后时刻爆发的极致恐惧,以及他脱口而出的“林院士”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她脑中盘旋。对方不仅想杀王春来灭口,连她也在清除名单上?为什么?就因为她追查苏蔓的事情?还是……真的与她那模糊不清的家世有关?
她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暖暖在安全屋由安保人员发来的日常照片。小家伙抱着一只新的毛绒玩具,对着镜头笑得没心没肺,似乎完全不受外界风波的影响。看着女儿纯净的笑容,林微光心中那片因未知而泛起的惊涛骇浪,才稍稍平复些许。无论如何,她必须保护好暖暖,也必须和苏蔓一起,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
苏蔓坐在她对面,面前摊开着一台平板电脑,屏幕上快速滚动着阿震从清迈现场传回的初步分析报告。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锐利。
“狙击手身上没有任何标识,武器是经过处理的黑市货,无法追踪来源。服用的毒物是某种军用级别的速效神经毒素,瞬间致命。”苏蔓的声音平稳地叙述着,像是在分析一件与己无关的案件,“对方很专业,而且……毫不吝啬弃子。”
林微光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角落里的王春来:“他呢?还能提供更多信息吗?”
“阿震给他注射了镇静剂,暂时稳定下来了。回到国内,会有专业的心理干预和审讯专家接手。”苏蔓放下平板,揉了揉眉心,“希望能撬开他的嘴。只要他肯站出来指证,证明视频是伪造,并说出是谁在指使他,我们就能一举扭转舆论。”
这似乎是黑暗中的唯一曙光。只要王春来这个关键证人开口,所有的污蔑都将不攻自破。
飞机平稳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一个偏僻的私人机库。早有车辆等候在此。王春来被小心但迅速地押解上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商务车,由阿震亲自押送,前往一个连林微光和苏蔓都不知道具体位置的绝对安全屋。她们则乘坐另一辆车,返回公司。
接下来的两天,是在焦灼的等待中度过的。公司账户虽然因为国际舆论的压力暂时解冻,但业务依旧处于半停滞状态。她们一边处理着琐碎的善后事宜,一边等待着安全屋那边的消息。
林微光尝试着给外婆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地问起父母的事情,特别是父亲。外婆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叹着气说:“微微,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爸妈走得早,你就别打听了,好好过现在的日子就行。”语气中的回避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让林微光更加确信,外婆一定隐瞒了什么。
第二天深夜,阿震终于传来了消息。然而,却不是好消息。
视频通话连接上,阿震的脸色极其难看,背景是那间安全屋的审讯室。
“蔓姐,林小姐,情况……有变。”阿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难以置信,“王春来……他反水了。”
“什么?!”林微光失声惊呼,几乎从椅子上站起来。苏蔓的瞳孔也骤然收缩。
“我们用了所有合规的手段,心理引导,证据呈现……起初他很配合,确认了视频是伪造,也承认是受人指使。但就在我们准备录制正式证词的时候,他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阿震的语气带着困惑,“他开始浑身抽搐,眼神变得狂乱,大声嘶吼说是我们胁迫他诬陷别人,说那些证据都是我们伪造的!现在他完全推翻了之前的供词,一个字都不肯认了!”
画面切换,可以看到审讯室里的王春来被束缚在特制椅子上,双目赤红,状若疯癫,不停地重复着:“是她们逼我的!是苏蔓和林微光逼我撒谎!我是清白的!”
林微光看着屏幕上那个与清迈时判若两人的王春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怎么可能?在那种绝对控制的环境下,他是怎么被影响的?
“检查过他的身体吗?有没有被植入什么装置?或者……中毒?”苏蔓冷静地追问,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她内心的震动。
“全面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物理植入物,血液检测也没有异常毒素。”阿震摇头,“他的生理指标显示极度恐惧和应激,但这种精神状态的突变……不像自然反应。更像是一种……被预设好的程序,在特定条件下被激活了。”
心理暗示?远程精神控制?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联系到对方神出鬼没的手段和那个训练有素的死士狙击手,又让人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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