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华从未料想过,一个与生俱来的胎记会绽放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光芒。
这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比泰安琼此刻撕裂般的痛苦更让她心惊。
她猛地缩回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腰撞到了堆着羊毛的木架,发出轻微的响动,却浑然未觉。
她只是死死盯着那片脉动的蓝光。
脸色在昏暗里显得有些苍白,眼神里交织着震惊、困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原来,这孩子身上藏着的秘密,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泰安琼喉咙里的呜咽声愈发压抑,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残烛。
艾尔华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再看看那诡异的蓝光,心像是被两只手同时攥住:一边是对泰安琼的疼惜,一边是对这未知异象的惊悸。
她终究还是强压下心头的震荡,重新攥紧了手中的羊毛,掌心的薄茧在粗糙的纤维上磨出细碎的声响。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试图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落在那片幽蓝的光芒上,仿佛想透过光芒,看清这具小小身躯里正在发生的、足以颠覆一切的风暴。
过了一会,泰安琼膝盖外侧那片脉动的蓝光突然剧烈闪烁了几下,像即将熄灭的灯芯,亮度骤然减弱。
最后一次明灭后,幽蓝的光芒彻底隐没在裤料下,再也没有亮起。他那右腿外侧的皮肤恢复了往常的模样,那个灰扑扑的【剑鱼】烙印,安静地伏在那里。
泰安琼的身体也随之停止了剧烈颤抖,喉咙里的呜咽声渐渐低下去,只剩下微弱的抽气声,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艾尔华的心猛地一松,悬在嗓子眼的石头轰然落地。
她立刻往前踉跄了两步,刚才强压下的所有疼惜瞬间冲破了惊悸的束缚。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诡异的蓝光,什么未知的秘密,快步跑到泰安琼身边,蹲下身时膝盖撞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也浑然不觉。
“安琼,儿子……”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汗湿的后背,见他没有抗拒,便大胆地将他从臂弯里扶起来。
泰安琼的小脸埋在膝盖上,沾满了泪水和汗水,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嘴唇还在微微哆嗦。
艾尔华的心像被针扎似的疼,她伸出双臂,轻轻将这具小小的、还在微微发颤的身体揽进怀里。
她的怀抱很温暖,带着常年接触羊毛的柔软气息,像晒过太阳的棉被,安稳而妥帖。
“不怕了,孩子,不怕了……” 艾尔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温柔,她抬手轻轻拍着泰安琼的后背,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渗透进他汗湿的衣衫,“都过去了,没事了…… 有我在呢。”
泰安琼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撕裂感中缓过神来,被抱住的瞬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身体依旧紧绷着。
艾尔华便耐心地抱着他,一遍遍地轻声安抚,指尖温柔地拂过他汗湿的额发:“是不是很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别怕,我在这儿呢……”
过了好一会儿,泰安琼才像是终于找回了一丝力气,他猛地往艾尔华怀里缩了缩,小脑袋抵在她的肩窝,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哽咽。
这声哽咽像解开了某个开关,他终于不再强忍,眼泪汹涌而出,浸湿了艾尔华肩头的布料。
艾尔华抱着他,拍着他后背的手更加轻柔了。
昏暗的角落里,没有了诡异的蓝光,只有两个紧紧依偎的身影,和一声声低低的、带着安抚力量的呢喃,像一层柔软的茧,将泰安琼所有的痛苦与惊悸,都轻轻包裹起来。
……
村口的老柏树下,阿吉太格紧贴着粗糙的树皮,小小的胸膛里,心跳如鼓点般敲击着那个沉甸甸的秘密。
他看着泰安琼家穗桑豆地里那片无风自动的幼苗,又低头,袖袋里那枚「星石」和缠绕其上的冰冷丝线正散发着持续不断的、令人心安的温热。
阿吉太格回家中,从柜子里取出两小袋藏起来的奔山牛肉干,接着往泰安琼的家,村尾那座孤零零的寮房,走去。
“阿妈,”到了门口,阿吉太格叫了一声。
寮房的门虚掩着。艾尔华看到阿吉太格,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柔和:
“阿吉?你怎么来了?外面冷,快进来。”
她侧身让开。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越枸骨茶]和泥土的气息。
泰安琼蜷缩在靠窗的奔山牛皮垫上,背对着门口,面朝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他的姿势像一只休憩的蜘蛛,安静得几乎是一尊雕像。
听到动静,他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阿吉太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攥紧了袖袋里的「星石」,那熟悉的温热给了他勇气。
他绕过艾尔华,走到泰安琼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泰安琼……” 他轻轻地、清晰地叫了一声。
蜷缩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艾尔华惊讶地捂住了嘴,她几乎没听见过泰安琼对除了她以外的人的呼唤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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