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营的传令兵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在硝烟弥漫的简易通道中猛冲出去,将林峰那冰冷刺骨的“不留俘虏”的命令,一个营、一个阵地地口述下去。这命令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在每一个接到命令的指挥员眼中点燃了决绝的火焰。
“听到了?团长的命令!”三营长赵强一把揪住刚跑回来的传令兵,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不留活口!尤其是当官的,带重家伙的!都给老子往死里招呼!迫击炮,给老子砸!手榴弹,给老子往人堆里扔!机枪,盯紧了扫!”
命令如同无形的电流,瞬间贯穿了整个三营。火力骤然变得更加精准、更加致命。原本还有些散乱的枪声炮声,迅速凝聚成一道道指向明确的死亡光束。
“轰!轰!”迫击炮弹不再追求覆盖,而是如同长了眼睛,专门砸向沟底那些依托燃烧车辆残骸或尸体堆负隅顽抗的日军小集群。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肢体碎片和燃烧的破片四射飞溅。
“手榴弹!集束手榴弹!给老子往那个车架子后面扔!”一个排长指着下方一处日军机枪火力点嘶吼。
几捆冒着白烟、用绑腿捆扎紧实的集束手榴弹,被臂力强健的老兵奋力投下。它们在半空中划出死亡的弧线,精准地落在那辆被打断履带的九五式战车残骸后面。
“轰隆——!!!”
一声远比单颗炮弹更沉闷、更具毁灭性的巨响猛然炸开!狂暴的气浪裹挟着无数尖锐的金属碎片和碎石,呈扇形向四面八方喷溅!那辆战车残骸被炸得剧烈摇晃,后面藏匿的七八个日军士兵连同那挺歪把子机枪,瞬间被撕碎、掀飞,只留下一个焦黑的深坑和一片狼藉的血肉。浓烟混合着尘土腾起,久久不散。
“打得好!”赵强在崖顶看得真切,狠狠挥了下拳头,“就这么干!继续!把狗日的都轰出来!”
与此同时,数挺通用机枪调整了射界,冰冷地锁定了几个正挥舞着指挥刀、试图收拢溃兵的日军尉官。长长的火舌喷吐而出,灼热的弹道如同死神的镰刀扫过。
“哒哒哒哒——!”
密集的弹雨泼洒过去,那几个军官身体猛地一顿,军刀脱手飞出,身上瞬间爆开数朵刺眼的血花,颓然栽倒在泥泞中,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动静。周围的日军士兵目睹此景,眼中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也被彻底击碎,发出绝望的哀嚎,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狭窄的死亡走廊里乱窜,然后被更密集的交叉火力无情地收割。
断魂崖下的沟底,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血肉熔炉。呛人的硝烟、浓烈的血腥味和皮肉烧焦的恶臭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日军的尸体层层叠叠,几乎铺满了沟底每一寸土地,鲜血汇成暗红色的小溪,在弹坑间汩汩流淌。残存的日军士兵被凶猛的火力死死按在地上,连抬头都成了奢望,只能在绝望中听着死神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感受着身边同伴不断减少的冰冷恐惧。
沟口外,日军第三大队和辎重大队的处境同样绝望。二营的迫击炮弹如同长了眼睛的冰雹,持续不断地砸落在他们仓促构筑的简易工事上。每一次爆炸都掀起泥土和破碎的肢体,压制得他们根本无法抬头,更别说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去救援沟内陷入绝境的旅团主力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沟内升腾的越来越浓的黑烟和越来越稀疏的枪声,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己方士兵濒死的惨嚎,一种末日降临的寒意从每个士兵的脊椎骨缝里钻出来,冻僵了他们的四肢百骸。
吉野少将挣扎着从指挥车旁冰冷的泥泞中再次爬起,耳朵里依旧嗡嗡作响,视线被额角流下的血和硝烟模糊。他踉跄着,试图在狼藉的战场上找到他那柄象征荣誉的指挥刀。目光所及,尽是地狱般的景象:燃烧的车辆残骸如同巨大的火炬,喷射着滚滚黑烟;士兵们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铺满了狭窄的沟道;伤兵的哀嚎如同地狱深处的背景音,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和枪声中显得格外凄厉;而来自断魂崖那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毁灭性火力,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精准、越来越致命地收割着残存的生命。每一次迫击炮弹的爆炸,每一次集束手榴弹的闷响,都伴随着一阵更加凄厉的惨叫声骤然拔高,然后又迅速低落下去。
他看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战车中队——那几辆曾象征帝国武力的钢铁巨兽,此刻全都变成了燃烧的废铁或瘫痪的铁棺材,在致命的打击下熊熊燃烧或千疮百孔。他看到那些试图发起“板载”冲锋的军官和士兵,如同扑火的飞蛾,瞬间被密集的机枪火力撕碎。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让他窒息。
“玉碎?…玉碎…”吉野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嘶哑。他所谓的“玉碎”冲锋,在对方精心布置的死亡火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就被彻底碾碎。他挣扎着,试图挺直腰板,维持一个帝国将军最后的尊严,但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巨大的无力感,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断魂崖那硝烟弥漫、火舌喷吐的山壁,仿佛要用目光穿透那层层伪装,看清那个将他整个旅团拖入地狱深渊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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