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部队大门外的梧桐树下,王云慧攥着衣角,时不时踮脚朝门内望,身旁的马翠花则把手里的布包往地上一搁,抹了把额角的汗,嘴里嘟囔着:“这部队门岗就是气派,比咱们村大队部像样多了。”
王云慧没接话,目光紧紧锁在门口值班的年轻战士身上。那战士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姿如松,肩上的领章在阳光下闪着光。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新买的的确良衬衫,拽着马翠花快步走了过去,脸上堆起几分刻意的温柔:“同志,麻烦问一下,我们想找你们部队的张念山,他是这里的团长,你认识吗?”
小战士闻言,原本严肃的神情缓和了些,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礼貌地问道:“两位同志,请问你们是张团长的什么人?按照规定,需要先做个登记。”
“我是他未婚妻!”王云慧挺了挺胸,声音拔高了些,生怕对方听不清,“这是我妈,特意从老家来看看他。你快进去通报一声,就说他未婚妻带着妈来看他了。”
“未婚妻?”小战士眼睛一亮,态度顿时热情起来,连忙拿起桌上的登记本,“您稍等,我这就进去报告!”说着,他朝旁边另一位战士招呼道:“你先盯着岗,我去趟训练场找张团长!”话音未落,便迈着大步朝营区里跑去,军靴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留下的姓战士打量着王云慧和马翠花,见王云慧穿着体面,马翠花虽带着乡土气却收拾得干净,心里已然有了数——这指定是张团长的未婚妻和岳母了。他连忙搬来两把木椅放在树荫下,又转身从岗亭里倒了两杯凉白开,双手递过去:“大娘,嫂子,天热,你们先坐着歇会儿,喝口水,张团长很快就过来。”
王云慧接过水杯,指尖触到冰凉的搪瓷杯壁,心里熨帖极了。她偷偷给马翠花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满是得意——你看,只要亮出“未婚妻”的身份,到哪儿都受待见。马翠花会意,抿了口茶水,眼珠一转,拉着小战士的胳膊问道:“小同志啊,多谢你了。俺们家念山当了团长,俺们也不懂部队的规矩,就想问问,像他这个级别的军官,一个月能挣多少津贴啊?”
战士愣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大娘,这我还真不清楚。团长的津贴标准是上级统一定的,我们这些基层战士哪好去打听这个呀。不过您放心,团长是营级干部,津贴肯定比我们这些小兵高不少,养活一家人肯定没问题!”
马翠花不死心,又追问:“那是不是还有别的补贴?比如住房啊,吃饭啊,用不用自己花钱?俺听村里当过兵的人说,部队上管吃管住,是不是连衣服鞋子都不用自己买?”
“那是自然!”小战士笑着点头,“部队实行供给制,干部战士的军装、被褥都是统一发的,食堂吃饭也有补助,花不了多少钱。要是家属随军,还能申请家属房,水电费都有优惠。张团长年轻有为,以后前途无量,你们就等着享清福吧!”
这话正说到马翠花的心坎里,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偷偷拍了拍王云慧的手,那神情仿佛已经看到女儿嫁进部队,过上不愁吃穿的好日子。王云慧也跟着笑,端着水杯的手微微晃动,心里盘算着——等真成了团长夫人,不仅能穿新衣服,还能住大房子,到时候在村里可得好好风光一把。
此时的训练场,烈日下尘土飞扬。张念山穿着迷彩服,正手把手教新兵们刺杀动作,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胸前的衣襟。“出枪要快、准、狠!记住发力点在腰腹,不是胳膊!”他一边示范,一边沉声叮嘱,声音里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与威严。
“报告团长!”刚才去通报的小战士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敬礼,“门口有您的未婚妻带着母亲来看您,说是从老家来的!”
“未婚妻?”张念山手里的木枪顿在半空,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他愣了几秒,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个人影——张雨晴。前几天他还收到雨晴的信,信里只说在学校一切安好,压根没提要来海城的事。而且他明明反复叮嘱过,让她千万别一个人坐火车过来,不安全。这丫头不听话呢?
“知道了。”张念山压下心头的疑惑,转身对身旁的刘副营长交代道,“剩下的训练科目你盯着,我去门口看看。”说完,他快步走向不远处的休息区,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又仔细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领章,拉直了迷彩服的褶皱。他不想让雨晴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哪怕只是训练后的风尘仆仆。
一路朝着大门走去,张念山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心里还琢磨着——雨晴突然过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早知道就该多给她寄点钱,让她路上方便些。可就在距离大门还有十多米远的时候,他的脚步猛地停住,脸上的急切瞬间被错愕取代。
岗亭旁的树荫下,坐着的根本不是张雨晴。那个穿着的确良衬衫、正对着战士指手画脚的女人,分明是王云慧!而她身边坐着的,正是王云慧的母亲马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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