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邺城。
这里曾是大汉的龙兴之地,如今却成了鲜卑人的王庭。白日里,街市依旧,胡汉混杂,透着一股畸形的繁荣。可一旦入夜,那潜藏在骨子里的野蛮与血腥,便会随着烈酒与女人的尖叫,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肆意滋生。
城西,一座名为“春风渡”的酒楼,便是这夜色中最妖冶的一朵花。
这里是邺城最顶级的销金窟。出入此地的,非富即贵,不是手握兵权的鲜卑将领,便是被拓跋宏拉拢的汉家高官。
今夜,酒楼的三层雅间,被一位贵客包了下来。
这位贵客,是陈安麾下,负责镇守青州的大将,周显。此人出身寒微,却因作战勇猛,又粗通文墨,深得陈安器重。此次奉命前来邺城,与鲜卑王庭商议联合出兵,剿灭盘踞在泰山一带的汉人义军余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周显早已有些醉眼迷离。他怀中,正坐着一个颠倒众生的绝色美人。
美人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留仙裙,身姿窈窕,弱柳扶风。一张吹弹可破的瓜子脸上,眉如远山,眼似秋水,琼鼻樱口,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的温婉与灵秀。
她正是如今春风渡的头牌,无数达官贵人一掷千金,也难得见上一面的“琳琅仙子”——温若澜。
三个月前,她与其他四十九名“墨机姬”,如同一滴滴墨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被胡虏占据的北方大地。她们或为舞姬,或为歌女,或为某个大人物府上的侍妾,用她们的身体与智慧,编织着一张覆盖了整个北方的,无形的情报天罗地网。
“将军,您看这首诗,写得可好?”温若澜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她玉指执笔,在那价值千金的雪浪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娟秀的小楷。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周显眯着醉眼,看着那笔走龙蛇,风骨天成的字迹,又闻着怀中美人身上那股若有似无,令人心神荡漾的幽香,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酥了半边。
“好!好字!好诗!”他大着舌头,哈哈大笑,一只不安分的大手,已经顺着温若澜纤细的腰肢,滑入了她宽大的衣袖之中。
温若澜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崇拜而又娇羞的动人神情。
她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微微前倾,拿起酒壶,为周显向空了的酒杯中,斟满了来自西域的葡萄美酒。
“将军文韬武略,当世罕有。小女子不才,愿为将军再赋诗一首,以壮行色。”
说着,她吐气如兰,在那宣纸的另一侧,又写下一行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好!说得好!”周显看着那酒,看着那诗,看着眼前的美人,只觉得豪情万丈,所有的戒备与警惕,都在这温柔乡中,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一把将温若澜横抱而起,大笑着向内室的床榻走去。
“什么狗屁的诗词!今夜,老子只要美人!”
……
翌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周显宿醉的脸上时,他才悠悠转醒。
头痛欲裂。
他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却发现身旁的床榻,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股淡淡的,令人回味的余香。
“琳琅?”他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他皱了皱眉,穿好衣服,走出内室。雅间内,杯盘狼藉,一片狼藉。昨夜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绝色美人,竟已不知所踪。
周显心头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便被抛之脑后。一个风尘女子罢了,跑了便跑了。他此行还有要务在身,没工夫为这点小事费神。
他摇了摇头,推门而出,准备回驿馆。
然而,他没有看到的是。就在他离去之后,一名负责打扫的酒楼小厮,在收拾那张被酒渍浸透的宣纸时,动作熟练地,将那张纸,连同其他的垃圾一起,倒入了一个特制的木桶之中。
一个时辰后,那张宣纸,出现在了邺城一家毫不起眼的米铺后院。
米铺的掌柜,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将那张宣纸,浸入一盆清水之中。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写着诗句的纸上,竟缓缓浮现出另一层,用特殊药水写就的,密密麻麻的字迹。
那上面,详细地记录了青州守军的兵力部署、粮草位置、以及陈安下一步,针对泰山义军的清剿计划。
半日后,这份情报,便通过信鸽,越过千山万水,落入了南中基地的墨安司手中。
巧工阁。
霍天生看着这份由温若澜传回的情报,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
“不错。这把剑,总算是磨出了一点锋芒。”他将情报递给一旁的顾清霜,“传令下去,口头嘉奖温若澜。告诉她,继续潜伏,等待下一个指令。”
顾清霜接过情报,眼中闪过一丝与有荣焉的自豪。
“是。墨机姬,绝不会让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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