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生拿着陈安的令箭,踏入了锐字一营的校场。
说是营,其实就是一片被栅栏草草围起来的空地,数百名残兵败将三三两两地或坐或躺,像一群被抽了骨头的野狗,眼神里是战场幸存者特有的麻木和空洞。
他站定在点将台前,没有传令兵,也没有亲卫。他只是从地上捡起一块被丢弃的牛皮,用手利落地将其卷成一个圆锥状的喇叭。
“咳。”
他清了清嗓子,将这简陋的扩音筒凑到嘴边,丹田内那股温养了三个月的气息,沉沉提起。
“都给我站起来!”
声音不大,却像一口沉钟,在每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那声音穿透了风声,穿透了懒散的交谈声,清晰、雄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灌入每个人的耳膜。
校场上百余人,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齐刷刷地打了个激灵。
他们惊愕地抬起头,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目光都聚焦在了点将台上那个独自站立的、身形挺拔的身影上。
“校尉大人?”
“没听见传令兵喊话啊,他娘的,这嗓门是吃了一头牛吗?”
震惊和疑惑在人群中蔓延。
在他们的认知里,将领训话,要么靠传令兵一层层地往下喊,要么就得扯着嗓子吼,声音传出百十步就散了。像这样,一人一嗓,清晰地覆盖整个千人校场,简直闻所未闻。
霍天生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这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我叫霍天生,从今天起,是你们的校尉。”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疾不徐,却字字千钧。
“废话不多说,我这里有两条路。第一条,跟着我,吃饱饭,穿暖衣,学一身杀人的本事,在战场上活下去,挣一份光宗耀祖的功名。第二条,现在就滚出锐字一营,我不拦着。”
场下鸦雀无声。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油子,哪个不是人精?
他们听得出,这位新来的校尉,不好惹。
“我知道你们不服。”
霍天生将牛皮喇叭随手一丢。
“锐字营,向来只认拳头。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踹了踹脚下的一个竹篮,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现在,有谁不服的,可以上来跟我过过招。赢了,这里面一百两白银,当场拿走。”
一百两!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百两白银,足够一个普通士兵在军中拼死拼活好几十年,甚至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数。
可没人动。
他们见过霍天生在战场上的“妖法”,那不是人力能敌的。
霍天生扫视全场,眼神平静,嘴角的弧度却带上了几分嘲弄。
“怎么,百把号的汉子,就没一个带种的?还是说,你们锐字营的拳头,都是棉花做的?”
激将法,永远是点燃男人血性最有效的火星。
“他娘的!老子来会会你!”
一个黑塔般的壮汉,终于按捺不住,从队列里走了出来。他蒲扇般的大手,攥得骨节“噼啪”作响。
“是方远!方远出手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方远以前可是少林寺的和尚,一身横练的功夫,上次有十几个刺头不服他,被他一个人全撂倒了。”
壮汉名叫方远,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
他走到台前,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瓮声瓮气地说:“校尉大人,俺不是不服你,俺就是冲着那一百两银子来的。俺在少林寺的时候,师傅就教过,出家人不能贪财。可现在,俺不是出家人了,俺只想给以后的婆娘在老家盖个新房。”
这番话说得直白又朴实,倒让不少人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霍天生点点头:“好,出手吧。”
“得罪了!”
方远一声低吼,脚下猛地一跺,整个人如同一头发怒的黑熊,朝着霍天生猛冲过来。
他练的是少林外家硬功,讲究一力降十会。
这一拳,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取霍天生面门,势大力沉,寻常人挨上一下,脑袋都得开花。
校场上响起一片惊呼,所有人都以为霍天生会被这一拳直接打飞出去,然而,霍天生没躲,甚至没动。
就在那硕大的拳头即将及体的瞬间,他动了。
他的身体像一片没有重量的柳絮,向左侧轻轻一飘,便让开了那雷霆万钧的一击。
同时,他的右手探出,五指张开,看似轻飘飘地,贴在了方远那粗壮的手肘关节上。
不是打,不是砸,就是那么一贴。
方远只觉得一股阴柔诡异的力道,从肘关节的麻筋处钻了进来,仿佛有无数根细小的钢针,瞬间刺遍了他的整条手臂。
他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力道,在这一刻,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条右臂,瞬间酸麻,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什么?!”
方远大惊失色,想收回拳头,却发现手臂已经不听使唤。
霍天生贴着他手肘的手,顺势向前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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