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是一个不断被刷新的词。
当霍天生以为城门外的绝望已是谷底时,他才发现,真正的地狱,还在更深处。
队伍继续南下,绕开了那座让他们心寒的城池。
恐慌和猜忌,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食物的匮乏,已经到了极限。
方圆数十里,能吃的树皮早已被剥光,光秃秃的树干,像一具具伸向天空的白骨。土地干裂如龟甲,连一只蚂蚱都找不到。
死亡,成了最寻常的风景。
一天清晨,霍天生被一阵压抑的争吵声惊醒。
他看到,不远处,一对夫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
“求求你,张大哥,就半块……半块就行……”
女人哭得撕心裂肺。
那叫张大哥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婴儿,面无表情。
“拿什么换?”他问。
夫妻俩对视一眼,男人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更小的,已经奄奄一息的婴孩。
“用他……用他换……”
霍天生的大脑,在那一瞬间,一片空白。
他看着那对夫妻,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像一件货物一样,递了出去,只为了换取另一块“食物”。
易子而食。
这四个字,他只在古籍里见过。
当它活生生地呈现在眼前时,那种冲击力,足以摧毁任何人的心智。
他猛地转身,冲到一边,扶着一棵枯树,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和胆汁,火辣辣地灼烧着他的食道。
他吐得天昏地暗,直到浑身脱力,瘫倒在地。
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由人肉和骨头堆砌而成的深渊,周围全是分不清面目的恶鬼,在对他狞笑。
从那天起,他彻底脱离了那支队伍。
他宁愿一个人在荒野里面对野兽,也不愿再与那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同类为伍。
他开始像一头真正的野狼一样,在夜间捕食。
他会花上一整晚的时间,去寻找一个老鼠洞,然后用尽所有的耐心,等待那只同样饥饿的老鼠探出头来。
他吃过草根,吃过蚯蚓,吃过任何能动的东西。
他活了下来。
但他的眼神,也彻底死了。
这天夜里,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废弃的破庙,准备暂时歇脚。
刚生起一堆火,还没来得及暖暖身子,庙门外,就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几个人影。
是之前那支流民队伍里的人。
一共五个壮汉,为首的,正是那个用半块树皮换了别人孩子的“张大哥”。
他们的眼睛,在火光下,泛着绿油油的光,像饿了许久的狼。
“兄弟,一个人啊?”
张大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霍天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
“看你这身子骨,还挺结实。”
另一个人开口,目光在他的身上来回扫视,那眼神,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块肉。
霍天生明白了。
他们吃完了孩子,现在,要开始吃大人了。
“几位,有事?”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兄弟,别误会。”
张大哥搓着手,一步步地逼近。
“我们就是太饿了,想跟你……借点吃的。”
“我这里,没有吃的。”
霍天生说。
“不,你有。”
张大哥的笑容变得狰狞起来。
“你就是吃的。”
话音未落,五个人,从五个方向,同时扑了上来。
他们手里,拿着磨尖的木棍和石头。
在他们看来,霍天生虽然个子高,但文文弱弱,一副书生模样,又是孤身一人,绝对是最好的猎物。
然而,他们错了。
霍天生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离他最近的人,手中的木棍,朝着他的头顶砸来。
就在木棍即将及体的瞬间,他动了。
他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击。
同时,他的手,如同毒蛇出洞,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手掌并拢如刀,没有半分花哨,精准地切在了那人的喉结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死寂的破庙里,格外刺耳。
那人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整个人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其余四人,全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青年,竟然是个如此可怕的杀神。
霍天生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他一击得手,脚下错步,欺身而上,整个人如同一道旋风,冲进了剩下四人中间。
他将道教学院里学的那些制敌擒拿的精妙招式,化作了最原始、最有效率的杀人术。
一拳,砸碎一个人的鼻梁骨,拳劲透脑而入。
一肘,撞断另一个人的胸骨,碎裂的骨头刺穿了肺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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