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失去了所有生机,“通幽木”残存的主干依旧巍峨得超乎了常理的想象,如同一根支撑着天穹的巨柱,又像是一座沉睡了万古的魔神脊梁。
黝黑如铁的木质,在惨淡的天光下呈现出一种历经无穷岁月打磨后的沧桑、死寂与坚硬。
无数粗大无比、形态扭曲怪异、如同挣扎巨龙骸骨般的枝干,向着四面八方肆意地伸展、盘绕,构成了鸦巢这座独特城市的“地基”、“骨架”与“脉络”。
整棵庞然巨物,从树根到树冠的最顶端,都被一层终年不散、流动着的淡灰色雾气所笼罩,这雾气阻隔了大部分阳光,使得那座建立在枝干、树洞以及利用巨大真菌和藤蔓搭建的附属结构中的城市,始终处于一种朦胧、阴森、光影斑驳的诡异光线之下。
这就是鸦巢,被称为“诡秘之都”、“千面之巷”的地方。
越是靠近,那股扑面而来的混乱、喧嚣、压抑与无数隐秘、**交织的诡异氛围就越是浓烈。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腐朽木材、劣质香料、血腥、汗臭、以及无数种难以辨明来源的古怪气味混合在一起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复杂味道。
各种语言的叫卖声、争吵声、怪笑声、以及从阴暗角落传来的低沉密语,混杂成一片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
林风一行人没有选择前往那些建立在较高、较粗壮枝干上、看起来相对整洁,甚至有身着统一服饰的护卫巡逻的“上层”区域。
依照林风的意图,几人沿着粗糙开凿的、布满黏液和污秽的木质阶梯,以及那些摇摇晃晃、令人心惊胆战的绳桥与吊篮,一路向下,深入到了通幽木底层根系与主干交界处、最为混乱、肮脏、也最为鱼龙混杂的“下层”区域。
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几乎全靠一些散发着惨绿色或昏黄色光芒的苔藓、以及路边摊贩悬挂的、用不知名兽皮或头骨制成的破烂灯笼照明。
建筑大多是利用天然的树洞裂缝改造,或者干脆用破烂木板、生锈铁皮和肮脏的兽皮胡乱搭建而成,拥挤不堪,歪歪扭扭,仿佛随时会坍塌。街道狭窄而泥泞,两旁堆满了垃圾和可疑的污渍。
形形色色的人挤满了这里:眼神凶悍、身上带着狰狞疤痕、毫不掩饰杀气的佣兵;衣着暴露、眼神勾魂却又暗藏匕首的流莺;缩在角落里、目光麻木呆滞、如同行尸走肉的乞丐;还有更多是将自己完全隐藏在宽大斗篷或兜帽之下、行色匆匆、仿佛生怕被任何人看清面目的神秘客。
几人费了些周折,才在一条散发着腐烂食物气味的、尤其阴暗的巷子尽头,找到了一家招牌歪斜、字迹斑驳、名为“枯木逢春”的廉价旅社。
走进去,一股混合着霉味、劣酒和汗臭的热浪扑面而来。柜台后,一个头发稀疏、独眼浑浊的老者正趴在那里打着鼾,对来客毫不理会。
“店家,要两间房,一个三人间,一个两人间。”林风用刻意改变的、带着些沙哑的嗓音说道。
那独眼老者被惊醒,不耐烦地抬起头,用那只浑浊的眼睛扫了他们一眼,似乎确认了他们“流浪者”的身份和寒酸,都懒得废话,直接从柜台下摸出两把锈迹斑斑、几乎看不出原色的钥匙,随手扔在柜台上,发出“哐当”两声。
“一天五个灵币,先付钱。热水没有,吃的自己解决。损坏东西照价赔偿。”说完,又趴了回去,继续打盹。
林风数出灵币放在柜台上,拿起钥匙。房间自然是简陋到了极点,除了两张硬得硌人的板床和一张布满污渍、摇摇欲坠的木桌,别无他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消散的霉味。
将简单的行李放下后,叶茯苓站在狭小房间的中央,眉头始终微蹙着。这一路行来所见到的混乱、暴戾与底层民众的麻木苦难,让她的心情颇为沉重。
她看向林风,轻声道:“林风,我想出去走走,看看这附近……或许能了解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林风明白她的心思,点了点头:“也好,我们一起去,熟悉一下环境。记住,我们现在是‘流浪者’,多看少说,遇事……尽量忍耐。”
叶茯苓默默地点了点头。
于是,五人再次走出旅社,融入了下层区域那喧嚣而危险的街市之中。
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肮脏的街道行走,观察着两旁光怪陆离的店铺和地摊,听着那些充满暗语和机锋的交谈。
没走多远,就在一处相对开阔的、似乎是某个废弃小型交易场的角落,他们看到了一幕令人愤慨的景象。
几个一看就是本地地痞、穿着邋遢、面露狞笑的家伙,正围着一个瘦骨嶙峋、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的老者拳打脚踢。
那老者衣衫褴褛,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打满补丁的布袋,发出痛苦的闷哼和微弱的求饶声。旁边散落着几个被踩烂的、似乎是药材的根茎。
“老不死的!敢在疤爷我的地盘上摆摊,不交保护费?我看你是活腻了!”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一边骂着,一边猛踢老者的腰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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