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圭表城已有数日,官道两旁的景致逐渐褪去了人工雕琢的严谨,显露出自然的野性与疏阔。
道路不再笔直如尺,而是随着地势蜿蜒;两旁的古木姿态虬结,枝叶肆意伸展,投下大片斑驳的阴凉。
远处,青灰色的山峦线条柔和地起伏,云雾在山腰间缭绕不去,平添几分深幽意趣。
林风见前方有一处临近溪流的林间空地,地面平坦,绿草如茵,便示意众人在此歇脚。
“可算能歇歇了!”风惊鸿第一个嚷嚷开来,将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拍得啪啪响,一双桃花眼却亮晶晶地四下逡巡,“如此良辰美景,岂能无美食相伴?你们等着,本天才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晃,已如一道青烟般掠入旁边茂密的林地,惊起几只飞鸟。
叶茯苓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将随身药囊放下,步履轻盈地走到清澈见底的溪流边,蹲下身,取出几株路上顺手采集的、还带着露珠的草药,就着冰凉的溪水小心清洗起来。
苏梦璃则选了一块表面光滑的青石坐下,自怀中取出一卷在圭表城购得的、关于古代星象与地脉关联的皮纸古籍,借着天际最后的余光,静静翻阅。
林风默默捡来足够的枯枝,在空地中央熟练地升起篝火。
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了林间傍晚的些许寒意,也映亮了众人带着些许风尘却难掩兴奋的脸庞。
米晚筝最是忙碌,她将自己的乾坤袋翻得叮当作响,掏出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她精心调配的香料与秘制酱料。
她小鼻子翕动着,期待地望向风惊鸿消失的方向。
不多时,风惊鸿便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两只羽毛鲜艳、体型肥硕的“云锦鸡”,得意洋洋:“哈哈,运气不错!这两只家伙够肥,正好用来做本天才秘制的‘叫花云锦鸡’!”
“风大哥,你还会做叫花鸡?我师父也会做,做的可好吃了!”米晚筝好奇地凑过去。
“那是自然!我也是勇者啊!”风惊鸿下巴一扬,开始手脚麻利地处理起来,拔毛、清理内脏,动作竟十分娴熟,“本天才行走江湖,靠的就是这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等着流口水吧!”
风惊鸿一边说着,一边用湿泥将腌制好的鸡包裹起来,准备投入火堆。
“且慢,”叶茯苓洗净手走来,递过几片洗净的、散发着清香的宽大树叶,“用这个包一层再裹泥,能让鸡肉带上一丝草木清气,更解油腻。”
风惊鸿愣了一下,随即接过,嘴上却不服软:“嗯……叶姑娘有心了。不过本天才的独门秘方本就已登峰造极,加上这个嘛……算是锦上添花吧!”
他嘴上倔强,动作却小心翼翼地将树叶包裹妥当,才将泥团埋入篝火下的热灰中。
等待的时间里,米晚筝又自告奋勇,用随身携带的小锅和米,加上溪水、野菌和风惊鸿顺手摘来的几颗野果,熬煮了一锅香气扑鼻的菌菇野果粥。
篝火噼啪作响,烤肉的焦香、泥土的芬芳、粥米的清甜以及树叶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构成一种令人食指大动的温暖气息。
当叫花鸡破开泥壳,露出里面嫩滑金黄、汁水充盈的鸡肉时,就连一向清冷的苏梦璃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风惊鸿小心翼翼地将最肥美的两只鸡腿撕下,先是下意识地想递给旁边的叶茯苓,动作到一半,似乎觉得太过明显,硬生生转了个弯,递给了年纪最小的米晚筝和林风:“喏,小孩子和伤员多吃点,补补!”
米晚筝欢呼一声接过,林风也笑着道谢。
风惊鸿这才貌似随意地将另一只品相极好的鸡翅送到叶茯苓面前,语气快得像在赶时间:“叶姑娘,你一路采药辛苦,这个……给你。”
说完,也不看叶茯苓反应,立刻埋头对付自己手里的鸡肉,耳根却微微有些发红。
叶茯苓微微一怔,看着碗里香气四溢的鸡翅,又瞥见风惊鸿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唇角弯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轻声道:“多谢风公子。”
苏梦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清冷的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被她优雅地低头喝粥的动作掩饰了过去。
众人围坐篝火旁,享受着这顿难得的野餐。
溪流潺潺,晚风习习,星河在天幕上缓缓展开,静谧而美好。
米晚筝啃着鸡腿,看着火光映照下同伴们放松的侧脸,心里暖暖的,却又有一丝小小的不安。
她放下鸡腿,用溪水洗净手,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点不好意思:“林大哥,叶姐姐,苏姐姐,风大哥……我们这一路,是不是因为我年纪小,走得慢,还总东张西望找材料,拖慢了行程,你们才总是早早找地方歇息,迁就我啊?”
林风刚咽下一口鲜美的粥,闻言温和地看向她,目光沉稳:“小米丫头,不要胡思乱想。行程本就不必赶得太急,劳逸结合,方能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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