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落幕,黄头首领被仆婢分别搀扶回房安歇。
扶苏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没好气地问:“明日乔松还要来陪客吗?”
陈善酒意上头,歪歪斜斜地单手撑着身体斜卧在案前。
他摇了摇头:“吃一顿过过瘾就得了,哪能天天大摆宴席。”
扶苏语气玩味:“极北之地除了马匹,就没有别的可以入眼?”
“妹婿不妨再想想,免得有什么疏漏。”
陈善伸手点着对方道:“妻兄取笑我,哈哈。”
“你不懂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对吧?”
“当今天下,也没人能懂我啊!”
扶苏见他喝得半醉,便借机问道:“妹婿有什么深意,不妨说出来好让乔松明白。”
陈善面露得色,坐直了身体。
“世间有两种马,一曰冷血马,二曰热血马。”
“大秦以及塞外,日常所见的全都是热血马。”
“性烈、擅奔、好斗,用来骑乘作战最适宜不过。”
“极北之地产出的冷血马恰恰与之相反。”
“它矮壮敦实,跑的不快,性子也迟钝安稳。”
“但它的力气极大,而且像牛一样无需精细的饲喂。”
“此马用来拉车载货,可比热血马适合太多了。”
陈善喝了一口半凉的茶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骑兵并非西河县所长,优良的驽马才是我们当前最为欠缺的。”
“以往与那些黄头奴货易之时,虽然也换回一些马匹,但种群数量太少,迟迟无法培育出新的混血马种。”
“这回有一千匹新马到来,终于能得偿所愿啦!”
扶苏微微颔首。
他虽然鄙视陈善的人品,但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眼光毒辣、深谋远虑,而且为了达成目的能够不惜任何手段。
“妹婿,你喝醉了,我扶你起来。”
“不用,不用。”
陈善费力地撑着酒案站直了身体,风一吹眼前天旋地转,险些一头栽倒。
幸好扶苏就在旁边,及时扶他站稳。
“我打算把新培育出的马种命名为西河马。”
“妻兄,你不知道,在蒸汽机车出现之前,强劲有力的驽马实在太重要了。”
“将来我要让西河马种群扩张无数倍,惠及千家万户,为全面工业化打下坚实的基础。”
扶苏飞快地问:“蒸汽机车是什么?”
陈善摆摆手:“蒸汽机车还言之过早,不过斯特林发动机的原理都搞清楚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口齿也清晰了许多。
“妻兄若是想知道,不妨去找颜教授问问热力风扇在哪儿。”
“那个小东西没什么实用价值,却是个新奇的玩物。”
扶苏察觉出对方酒醒,遗憾地暗暗叹了口气。
蒸汽机车、斯特林发动机、热力风扇,他默默把这三个生僻的名字记住,准备找机会再一一打听。
“妹婿,出使东胡一事,乔松愿意代劳。”
“黄头部族奉上的千匹良马既然算在我的头上,为其奔走说项也该由我亲自前往。”
扶苏能感觉到,随着陈善预言中父皇驾崩的日期临近,他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也不再介意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
东胡向来欺软怕硬,慕强欺弱。
万一他们畏惧西河县的强势,而后摇尾乞怜,依附在陈善麾下。
那后果不堪想象!
所以他必须把出使的差事揽下来,以防出现最坏的结果。
“你?”
陈善转过头来认真地打量着他,随后嘴角勾起:“不太合适吧。”
“修德心中已有人选,过两日就吩咐他动身。”
扶苏追问道:“此人能言善辩胜过乔松?审时度势强我许多?”
陈善缓缓摇头:“他呀,是个愣头傻小子,娄县丞从老家带来的人手。”
“齐国故地崔氏后人,而今家道败落,来我这里混口饭吃。”
扶苏满头雾水:“崔氏和出使东胡有什么关系?”
“莫非与你有旧?”
他实在理不清其中的关系,二者似乎风马牛不相及,完全牵扯不到一起。
“崔氏啊!”
“大名鼎鼎的拳王血脉,你没听说过?”
陈善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讲述:“崔氏这小子虽然拙于口舌,但人家略通几分拳脚。”
“我都给他安排好了,见到东胡王什么都不用说,上去就是邦邦两拳,打他个满脸桃花开!”
扶苏目瞪口呆,当场傻眼。
你确定这是出使,不是派他去送死?
陈善得意洋洋:“怎么样?”
“可显我西河县威风?”
扶苏几次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良久后他充满同情地问:“那这位崔氏后人还回得来吗?”
陈善沉吟片刻:“也许、大概、应当回得来吧。”
“毕竟他可是崔氏子弟!”
魏晋南北朝时期,崔季舒殴帝三拳,不照样屁事没有?
仅仅四年之后,他的同宗后辈崔柳出使高句丽,因为提出的要求被拒,直接冲上丹墀,一拳把高句丽王打下御榻,最后还不是大摇大摆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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