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中笙箫呜咽,人影幢幢。
高悬的九节灯中火焰跳跃,洒下的光辉映照着席间的金樽玉盘、犀角杯盏,满堂流光溢彩。
伊秩尼手持一盏玻璃樽,贪婪地吸嗅着鼻间醇厚浓郁的酒香。
“沁人心脾,解愠忘忧。”
“妙物啊!”
赞叹过后,他举起玻璃樽大口畅饮。
**的酒液带来的强烈的刺激,犹如一条火线从喉间坠入腹中。
伊秩尼发出满足的长叹,抬起胳膊擦了擦嘴角。
此时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全部舒张开来,怎一个痛快了得。
“可惜,此等烈酒唯有西河县产出。”
“不知今年陈县尊又会玩出什么新花样。”
伊秩尼眼神阴翳地周围赴宴的胡人首领,暗自在心中盘算该如何让乌孙国的利益最大化。
精铁、烈酒、瓷器、玻璃、布匹,全都是草原上的硬通货。
其中精铁、烈酒最为稀缺,而且西河县对外售卖的份额受到严格管控。
草原诸部挖空心思,甚至不惜刀兵相向,全都是为了更多的获取这两样珍贵货物。
今年陈县尊的府邸内依旧还是那些旧相识。
虽然多了几张新面孔,但是看座位排序,并非什么实力强劲的大部族。
如此本大监就放心了。
伊秩尼松了口气,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件紧要事。
他目光四处搜寻后,终于在前排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月氏王的族弟——阿罗那!
果然,这厮又来了。
伊秩尼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恨得牙根发痒。
去年若不是此僚从中作梗,一个劲儿喊高价格,乌孙国怎会额外花费那么多的冤枉钱。
害得他回去之后被国主破口大骂,险些挨了皮鞭。
或许是察觉到身后长时间的凝视,斜前方的阿罗那不解地回过头。
二人四目相对,伊秩尼当即露出挑衅的冷笑。
“呵。”
阿罗那不屑一顾,继续转过头去与身边的人谈笑风生。
“小辈安敢如此!”
伊秩尼勃然大怒,按捺不住想要上前与之理论。
“县尊驾到——”
高亢悠扬的唱喏声阻止了他的冲动。
陈善携手嬴丽曼,再加上嬴政、扶苏,四人盛装登场。
哗啦啦。
仿佛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舞乐之声戛然而止,仆婢躬身退下。
在场的胡族首领争先起身,按照各自的习俗行礼。
“月氏王弟阿罗那,见过陈县尊。”
“土方部族长赫烈,见过陈县尊。”
“黑狼部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赤勒部祝愿陈县尊安康万福。”
“白羊部……”
陈善见惯了类似的场面,脸上始终保持矜持的笑容,朝问候者一一颔首回礼。
嬴政和扶苏惊讶地久久无法回神。
小小一个西河县县令,可真是被陈善玩出花来了!
数十位胡族首领同时拜谒行礼,好大的威风,好壮观的场面!
嬴政愈发确定,陈善所谓的‘志在天下’绝非虚言。
瞧瞧,他都快当上土皇帝了。
“乌孙国左大监伊秩尼拜见陈县尊。”
“祝县尊财源广进,加官进爵。”
恭贺声即将落幕时,一道尖锐嘹亮的嗓音突然响起。
伊秩尼俯首一边往前挪动脚步,一边作揖行礼,神态尊崇而谦卑。
阿罗那侧目而视,发出一声低低的冷哼。
将死之人而已,还在使这种卖乖取宠的下作手段。
乌孙国亡得不冤!
陈善淡淡地‘哦’了一声,“原来是乌孙国左大监,别来无恙。”
伊秩尼好似受到了莫大的恩宠,谄媚地笑道:“陈县尊光彩更盛往昔,着实令在下艳羡不已。”
陈善轻慢地点点头:“既然艳羡,不如本县退位让贤,西河县县令由你来当?”
伊秩尼惊骇错愕,赶忙赔笑:“岂敢岂敢,在下哪有您的本事。”
“西河县之主非您莫属,无人可代。”
陈善立刻拉下脸,毫不留情地呵斥道:“那你还祝本县家加官进爵?”
“莫非左大监对本县早就心生不满,迫不及待想让我腾出地方,换旁人来接任?”
伊秩尼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寒暄之词竟然引得对方如此不满。
“县尊谬矣。”
“苍天可鉴,在下绝无此意。”
陈善顺着他的手指望向漆黑的夜空:“黑灯瞎火,哪来的苍天为鉴?”
“方才众人一齐问候,你偏偏不肯发声。”
“还说不是心怀不满?”
伊秩尼又气又恼。
我来西河县不足两日,连大门都未曾出过。
到底哪里招惹了这个煞星,非要跟我过不去。
陈善高傲地昂起下巴:“被本县说中心事,无从辩解了吧?”
“我……”
伊秩尼胸中躁郁,气闷地说不出话来。
陈善目光凛冽:“西河县大门敞开,欢迎八方来客。”
“若是迎的佳客,自然有美酒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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