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死活不敢相信,重新确认了一遍:“您说多少?”
“西河县拿走六成,剩下的才归商贾所有?”
秦统一六国后,对外战争减少,军事消耗大幅下降。
为了稳定刚纳入治下的领土,始皇帝采纳了李斯‘缓刑罚、薄赋敛’的建议。
故此田赋降为十二税一,商税则视货品种类,从三十税一至十税一不等。
而严格管控的盐、铁税率最高,征泰半之税。
扶苏万万没想到,普通的南方杂货而已,陈善居然把税收到了六成!
这不是贪得无厌、巧取豪夺嘛!
掌柜冷哼一声:“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西河县的花样多着呢,我们小商贾在外谋生,其实和街边讨饭的乞丐也没多大差别。”
“有四成已经算不错啦!”
扶苏义愤填膺:“朝廷严禁地方官吏巧设名目、横征暴敛。陈善如此作为,难道就没人管吗?”
他不自觉加大了音量,吸引来众多诧异的目光。
掌柜吓得脸色发白,急忙喊道:“哎呦,小祖宗,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可千万别害我。”
扶苏高声道:“邪不胜正!他既然敢做,难道还怕千夫所指吗?”
掌柜连连摆手:“不是这样的,小郎君你先听我说。”
“西河县虽然商税极高,可你回头望望,城里有哪家铺面闲下来的?”
扶苏猛然醒悟,下意识回过头去。
街面上车水马龙,商铺酒肆鳞次栉比。
这……
掌柜叹了口气:“商人逐利,吾等之所以愿意交这六成商税,无非是在西河县有利可图而已。”
“别处的商税收的确实低,但无利可图,哪个愿意去白白消磨时光?”
“说到底,还是陈县尊有这个本事,所以才收的上这个税。”
“我方才一时不灵醒,随便发了点小牢骚。”
“贵客千万别当真。”
扶苏一时间半信半疑,猜不出对方是慑于陈善凶名不敢直言,还是确实发自真心实意。
“小郎君若是不信,随便在街上打听。”
“不是我替陈县尊吹嘘,凡是在西河县站稳脚跟的商家,你打他他都不会走的。”、
掌柜指着外面,委婉地表达了送客之意。
扶苏心领神会,犹豫半晌之后,轻轻颔首转身离开。
赵承记完最后一笔,苦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吩咐查访对象以十人为限,没想到前面两次全都不如人意。
陈善能在短短数年内成为北地一霸,手段果然不容小觑。
“公子,咱们往哪儿去?”
他追出门外,发现扶苏好像失了魂一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于是凑上前小声询问。
“你先让我静一下。”
扶苏无力地挥了挥手,郁闷得不想说话。
陈善罪行累累,世人皆知。
可为什么想抓住他的把柄这么难?
如同在眼前摆着一样东西,目能直视、触手可及、连它的颜色模样都能准确的形容出来。
但是想把它公示于众人,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公子,后面有人跟上来了。”
赵承突然警惕地回头,打断了扶苏的遐思。
南货店里遇到的胡人贵女,以及她的婢子、护卫脚步匆忙,直奔二人而来。
“小郎君。”
胡人贵女准备上前,却突然被身边的护卫拦住。
二人争吵了几句,护卫才低着头退下。
扶苏凝视着对方,似在探询她的来意。
“你惹祸了知道吗?”
“趁现在还来得及,快出城去吧。”
“以后不要再踏足西河县了,切记切记。”
胡人贵女说得一口流利北地腔,语调柔和中带有同情。
扶苏哑然失笑,作揖道:“多谢姑娘好意。”
“别人怕他陈县尊,我可不怕。”
胡人贵女没想到他居然不听劝,焦急地上前一步:“我好心劝你,你怎么这般不识好歹。”
“边塞之地与大秦关内不同,律令法度形同虚设。”
“在西河县地界,陈县尊莫说杀一个人,就算抄家灭族也只在覆手之间。”
“你再不走,小心误了自家性命。”
扶苏见其神色关切,提起陈善杀人灭族时忍不住面露惶恐之色,却还要殷殷劝导,脑海中忽然冒出个想法。
“姑娘,尔等如此惧怕陈善,为什么还要到西河县来?”
胡人贵女跺了跺脚,没好气地回答:“你这人怎么回事?”
“说了那么多你也不听。”
“算了,不管你。”
她转身欲走,却听扶苏高声道:“姑娘,你来找我同样担了不小的干系吧?”
“既然你舍身犯险救我,在下自然不能不报。”
“还请姑娘明示其中因果,听完后我马上就走。”
胡人贵女心思杂乱,想不出扶苏有什么目的,又为何非要刨根问底。
“好,你想听我就告诉你。”
“西河县有喝不完的烈酒、吃不完的粮食,还有堆积如山的精良铁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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