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曹涿身死到新郡守走马上任,西河县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太大的变故。
陈善召集幕僚商议后,县衙贴出安民告示。
红白条制度重启,官府加大各项物资供应力度,平抑物价。
消息一出,西河县全民沸腾。
尤其是为了采买铁器而焦头烂额的胡人,一个个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往常代买农具的商榷交易聚点瞬间冷冷清清,价格一落千丈。
然而张贴公告的下午,陈善就召集草原各部到县衙议事。
胡人刚刚放下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陈县尊相邀,那准没好事。
当然对方打的什么主意,该去还得去。
申时过后,太阳西斜。
络绎不绝的马车朝着县衙的方向汇聚,沿途遇到熟人的时候还会打声招呼结伴同行。
等陈善到场的时候,后衙的正堂内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众人或是神情担忧地独自沉思,或是互相交头接耳打听情报。
见陈善带着娄县丞进来后,齐齐起身行礼。
“坐。”
“本县公务繁忙,让各位久等了,实在抱歉。”
陈善大马金刀地坐下,笑眯眯地抬手作揖。
“不久。”
“陈县尊太客气了。”
“县尊今天是要说红白条的事吗?”
“我等倒是不急,可草原上的族人等不了啊!还望陈县尊大发慈悲,高抬贵手!”
下面的胡人群情汹汹,各自述说近些时日内心的焦灼和部族目前的困境。
“好啦,好啦。”
陈善往下压了压手:“想必各位也知道,西河县最近碰上一点小麻烦。”
“先是东胡无故寻衅,刻意挑起纷争。”
“本县为了顾全大局,百般隐忍。然而却让对方生出了轻慢之心,气焰愈发嚣张。”
堂下的胡人早已习惯了他的行事作风,一个个眼神空洞、面无表情,时不时还附和地点点头。
“若是东胡不肯收敛的话,本县唯有奋起反击,给它一个狠狠的教训!”
“最近铁器断供,东胡才是罪魁祸首!”
话音停顿时,胡人纷纷反应过来。
“陈县尊说的对,东胡实在太坏了!”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东胡为难陈县尊,就是跟我们大家伙过不去!”
“这笔账早晚会跟它算的!”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虽然在场者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的、。
陈善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其二,想必有耳目灵通者已经知晓,本县的上官——北地郡郡守曹涿遭奸人陷害,于狱中含冤而亡。”
“西河县之所以百业繁荣,与他特批的‘便宜行事’之权不无关系。”
“等新郡守上任,这便宜行事的条子还管不管用,本县也说不准。”
“唉……”
他长长叹了口气:“西河县如今内外交困,或许哪一日本县也落罪下狱,不得善终。”
“我知在座者平素对本县多有怨言,背后咒骂修德的也不在少数。”
“这下如你们的愿了,从此阴阳相隔,各自安好。”
“平日里有对不住的地方,修德在这里向各位赔罪。”
眼见此景,胡人瞬间哗然。
“陈县尊,您别吓我们!”
“你走了我们草原人怎么办?”
“秦国朝廷怎能如此糊涂,您这样的贤臣能吏不提拔重赏也就罢了,反而严加苛责?”
“陈县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西北的天就要塌了!”
陈善唉声叹气不止,待堂下的胡人稍微冷静后,语调悲苦的说:“事到如今,本县也无暇他顾。”
“我一生光明磊落,行事坦荡。”
“唯独放不下家中的妻子,还有那尚未出世的孩儿。”
“为人夫、为人父,总不能让他们孤苦无依,流落街头吧?”
在场者不少变了脸色。
铺垫那么久,戏肉终于来了。
秦人向来狡诈多谋,陈县尊更是其中佼佼者。
也不知他这次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陈善轻咳一声:“西河县如今前途堪忧,可诸位又急需盐、铁、茶、糖等物资过冬。”
“本县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条三全之法。”
“就是说……能不能在以往的价钱上,合理地上涨一部分。”
“既满足草原各部所需,又不至于使西河县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多出来的些许财物,还能让本县稍稍存下一点,给家中妻儿添一份保障。”
有几个胡人忍不住发笑。
涨价嘛,你直说就行了,非要搞那么多花样出来!
每一次都是这样,找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不腻歪我们都腻歪了。
陈善给娄敬使了个眼色, 对方把手中的单子一一发下。
“本县也知道,草原人生活十分不易。”
“盐铁茶涨价,势必会让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生意嘛,首先讲的是公平,其次是公平,最后还是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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