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阎埠贵终于忍不住,揣着手,踱步到了通往后院的月亮门附近,假装晒太阳,耳朵却竖得像天线。
恰好,工作室的门开着一条缝,里面热烈的讨论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是于莉的声音,带着兴奋:“……西城那边又有个修车铺来问,说听同行说了咱们的‘神器’,也想订一批!我看这势头,光靠咱们几个,真要忙不过来了!”
接着是傻柱的大嗓门,带着自豪:“忙点好!有钱挣还怕忙?师父,您放心,我这边再加把劲,保证不拖后腿!嘿,以前光知道颠勺能挣钱,没想到这摆弄铁疙瘩也能来钱,还来得这么硬气!”
然后是他闺女阎解睇细细的、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像是在汇报:“李大哥,这是新登记的两笔订单信息,收款一共是四十七块八毛。还有,柱哥说需要再进一批皮料和标准件,这是清单和预算……”
阎埠贵听着,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钱!他们真的在挣钱!而且听起来,挣得还不少!不是靠算计那仨瓜俩枣,不是靠占点小便宜,是正儿八经地,靠着外人抢着要的“好东西”在挣钱!
他想起自己,教了一辈子书,守着那点死工资,整天琢磨着怎么从牙缝里省出点钱,怎么在院里维持那点可怜的体面。可看看里面那几个人,尤其是自己闺女,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劲儿,那种眼睛里有光、对未来有奔头的样子,是他这辈子都很少体验过的。
一种巨大的失落和前所未有的触动,攫住了他。
他不再是嫉妒,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渴望。渴望也能参与进去,渴望也能摆脱这死水一潭、斤斤计较的生活。
他在月亮门下站了许久,直到天色擦黑,里面的讨论声暂歇,他才猛地转身,快步回了家。
这一夜,阎埠贵翻来覆去没睡好。第二天,他做出了一个让全家都吃惊的举动——他没去摆弄他那些收音机零件,而是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珍藏的、用牛皮纸仔细包着的剪报本。
傍晚,当后院工作室的灯光再次亮起,人员到齐后,阎埠贵出现了。
他站在工作室门口,没有像往常那样探头探脑,也没有带着算计的笑容。他手里捧着那个厚厚的剪报本,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恳切。
“呃……青云,忙着呢?”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屋里的讨论停了下来。傻柱和于莉都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阎解睇则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李青云放下手中的零件,目光平静地看向他:“阎老师,有事?”
阎埠贵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迈步走了进来。他将那本厚重的剪报本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青云,”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努力迎着李青云的目光,语气真诚,甚至带着点卑微,“我……我看了有些日子了。你们做的事,我……我看懂了。”
他手指摩挲着剪报本泛黄的封面,声音低沉下去:“我阎埠贵,教了一辈子书,除了认得几个字,会算点小账,好像……好像也就剩下这点整理资料、寻章摘句的能耐了。”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扫过于莉、傻柱,最后落在女儿那张充满活力的脸上,又看回李青云,几乎是恳求道:“你们做的事,是正事,是往前走的大事。我……我老了,可能跟不上你们的趟,但让我也……也尽一份力吧。”
他猛地翻开那本剪报本,里面密密麻麻贴满了从各种旧报纸、杂志上剪下来的文章和图片,很多都已经泛黄发脆。他快速翻到其中几页,指着上面一些关于自行车专利、早期工业设计、甚至是一些国外机械原理介绍的简图和解说。
“你看,这是我这些年陆陆续续收集的,一些关于自行车,还有别的零零碎碎的老技术、老资料。可能……可能有些都过时了,但我想着,说不定……说不定里面有点东西,能给你们做个参考,或者提个醒……”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将自己最后一点价值捧出来示人的忐忑。
工作室里一片安静。
傻柱看着那本厚厚的、散发着陈旧纸张气息的剪报本,又看看阎埠贵那从所未见的、卸下了所有精明算计的真诚脸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莉眼神闪烁,快速权衡着。阎埠贵这人虽然算计,但肚子里确实有墨水,整理资料更是他的强项,如果他真心加入,对团队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阎解睇看着父亲,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所有人都看向李青云,等待着他的决定。
李青云的目光落在那个剪报本上,又缓缓移到阎埠贵脸上,审视着他眼中那份混合着渴望、忐忑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真诚。
片刻的沉默后,李青云开口了,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阎老师,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能看到我们在做什么,这很好。”
他伸出手,拿起那本剪报本,随意翻看了几页,里面工整的贴裱、清晰的分类标注,确实显示了主人花费的心血和在这方面的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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