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把车停在军区大院门口时,天刚亮。风从北边刮过来,卷着沙粒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没下车,只是坐在驾驶座上,盯着前方铁门后的哨岗看了几秒。
简凝昨晚走得太急,连包都没拿。她冲进沈家佛堂后,他就站在外面等。直到她出来,一句话没说,转身就上了车。她靠在副驾上闭着眼,手指一直捏着那张泛黄的照片。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没问。
现在他得去见裴渊。
西厢房的抽屉里多了个牛皮纸袋,是陈伯凌晨送来的。里面是谢云启和裴渊往来的电报底稿,还有几份军火交易的签单。最关键的一张,是裴渊亲笔写的批条,上面盖着北方军阀的红印,写着“准予放行,三日后运抵京郊”。
东西是真的。
萧砚把文件重新塞进袋子,推开车门。
哨兵拦住他,问来意。他说找裴司令。哨兵进去通报,五分钟后再出来,领着他往里走。
营房很安静,只有远处操场上有人跑步的声音。裴渊的办公室在东侧二层,走廊铺着旧地毯,踩上去没有声音。门开着,他站在门口,看见裴渊正背对着窗站着,手里拿着一把拆开的枪,在擦零件。
“你来了。”裴渊头也没抬,“坐。”
萧砚没坐。他把牛皮纸袋放在桌上,解开绳子,抽出那份批条,平铺开来。
裴渊看了一眼,继续擦枪。
“这字是我签的。”他说,“章也是真的。”
“那你承认,你帮谢云启运军火进京?”
“我不仅运了,还派了两个团的人护送。”裴渊放下枪管,抬头看他,“你要抓我?”
“我要你停手。”
“晚了。”裴渊走到桌前,拿起批条,当着他的面撕成两半,“货已经过了怀柔,今晚就能到城外仓库。你说的这个‘停’,怎么停?”
萧砚盯着他,“你知道那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毒气弹。谢云启打算在城南试爆,用平民做实验。”
裴渊没说话,把撕掉的纸扔进废纸篓。
“我不是不知道他是疯子。”他靠着桌子边缘坐下,“可我和他合作,不是因为信任他,是因为我没别的路走。”
“你可以向政府举报。”
“举报?”裴渊笑了一声,“我手上也有血。三年前通州那场屠村,是我下的令。朝廷要是查起来,第一个砍的就是我的头。”
萧砚沉默。
“你以为我想当军阀?我想过安稳日子。可这世道,你不拿刀,刀就架你脖子上。”裴渊看着他,“你父亲当年也这么跟我说过。”
萧砚眼神动了一下。
“你爹死前一个月来找过我。他说他知道了谢家和皇族余党的事,想联手我一起动手。但他太急,被人发现了。第二天就出了车祸。”裴渊缓缓地说,“我知道是谁动的手。但我没救他。”
萧砚手指收紧。
“我不是清白人。我也做过亏心事。可我现在做的事,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将来能有个交代。”裴渊站直身子,“等这批货进了库,我就反手扣下,拿证据去见总统府。我要的不是钱,是赦免令。”
“你觉得总统会信你?”
“他会信。”裴渊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个信封,“这是我过去五年收集的谢云启所有罪证,包括他买通议员、暗杀政敌、私调军队的记录。我还录了音。只要这些东西一公开,他必死无疑。”
萧砚接过信封,打开看了看。
里面有一叠照片,几张录音带,还有一本黑色笔记本。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运货?”
“因为我得让他放松。”裴渊说,“他以为我完全听他的,才会把核心计划告诉我。现在我知道了,就可以收网。”
“你早就能收网。”
“我不确定你是不是他的人。”裴渊直视他,“谢云启把你当替身,捧你当京城新贵。你娶简凝那天,他送了你一栋洋楼。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他一伙的。”
萧砚没否认。
“所以我得看。”裴渊说,“看你能不能拿到证据,敢不敢拿来见我。你现在来了,说明你不是他的人。”
萧砚把信封放回桌上。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今晚动手。”裴渊说,“我会带人突袭仓库,当场缴获毒气弹,连同这些证据一起交给总统府。我会说,是我早就布控,一举破获阴谋。”
“那你得保证,一个平民都不能伤。”
“我可以控制现场。”裴渊点头,“但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
“简凝手里有谢云启的财务密账,是他最后的退路。如果他发现事情败露,一定会让人去抢。你得让她把东西交出来,别让任何人接触。”
萧砚皱眉,“她不会轻易给。”
“那就劝。”裴渊语气平静,“或者逼。总之不能让它落在别人手里。”
萧砚没再说话。
两人对视了几秒。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副官走进来,低声报告:“司令,城北巡逻队发现一辆可疑货车,车牌被泥糊住了,司机不肯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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