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把那块烧焦的布条攥得更紧,指节泛白。他站在废墟边缘,烟尘还在往下落,像一场没下完的灰雨。简凝靠在他身边,手腕上的铁链刚解开,皮肤磨得发红。
警笛声越来越近。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能走吗?”
她点头,脚下一软差点跪倒。他伸手扶住她的腰,带着她往侧门走。瓦砾堆里传来一声闷哼,谢云启还没死透,半边身子压在断梁下,右手抽搐着,戒指卡在碎石缝里拔不出来。
萧砚没停下。
他们穿过花园,绕到后巷。陈伯开着车等在拐角,车门一开,萧砚就把简凝塞进后排,自己坐上副驾。
“去医院。”他说。
“不去。”简凝抓住他的袖子,“先回沈家。”
“你疯了?”萧砚转头看她,“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我得拿到东西。”她声音发抖,但眼神很狠,“我爸留下的密函,在祠堂神龛第三层夹板里。没有它,扳不倒沈夫人。”
萧砚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开口:“十分钟后到,只准待三分钟。”
车子冲进沈家后巷,停在偏门。陈伯守在外面,萧砚陪她翻墙进去。夜风穿过庭院,吹动廊下的灯笼,影子晃得像鬼手。
他们贴着墙根走到祠堂。门锁着,萧砚从怀表链上取下一根细铁丝,撬了几下,咔哒一声开了。
里面漆黑。
香炉冷着,牌位整齐。简凝跪到神龛前,手指摸进第三层夹板缝隙,抠出一个牛皮信封。
她刚抽出一半,外面传来脚步声。
两人僵住。
门外是简柔的声音,带着哭腔:“妈,我真的看见她们进来了!简凝肯定又想偷东西!”
沈夫人语气冷:“别慌。她要是敢回来,就让她永远留在这里。”
门把手转动。
萧砚一把将简凝拉到身后,自己挡在夹道角落。门开了一条缝,灯笼光照进来,照见简柔的小脸。她穿着粉蓝洋装,手里攥着手帕,眼睛红肿,泪痣沾着泪水,在灯光下反光。
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
“有人来过。”她说,“香炉边有脚印。”
沈夫人走进来,扫了一眼,“别疑神疑鬼。她不会这么蠢。”
“她就在里面!”简柔突然尖叫,“我知道她在!她抢走我的一切,现在还要毁了沈家!”
沈夫人皱眉:“够了。出去。”
“我不!”简柔猛地转身,扑向神龛,“我要找出来!我要让她知道——我才是真千金!”
她掀开第一层供品盒,砸在地上。第二层翻开,空的。她发疯一样去拉第三层,木板被她整个扯下来,摔成两截。
夹层露出来。
空的。
她愣住。
“不可能……”她喃喃,“明明在这里……”
沈夫人脸色变了。
简凝在暗处咬住嘴唇,把信封往怀里塞。
简柔突然抬头,看向夹道。
“谁在那里?”
她冲过去,一把拉开帘子。
没人。
只有墙角一只猫窜过。
她喘着气,回头看向母亲,“她来过,对不对?她拿走了什么?”
沈夫人没说话,转身往外走,“明天请法师来做法,封了这祠堂。”
门关上。
萧砚松了口气,拉着简凝从后门离开。回到车上,他才问:“那信封里是什么?”
她打开,抽出几张纸。
最上面是沈老爷的亲笔遗嘱,写着“吾女简凝为亲生骨肉,简柔系奶娘之女,自幼调包,望日后归还其位”。
下面是银行保险箱钥匙编号,和一笔海外资金的转账记录。
萧砚看完,递回去,“这些东西,足够让沈夫人身败名裂。”
“还不够。”她说,“我要她当着全京城的人认罪。”
“你想怎么干?”
“明天沈家办赏花宴,军政要员都会来。我会在席间公开这些证据。”
萧砚沉默片刻,“谢云启刚倒下,裴渊还没表态,你现在动手,沈家会拼死反扑。”
“我知道。”她抬头看他,“但我不能再等了。每晚我都梦见小时候,她用热粥泼我脸,说我是个贱种。我跪在祠堂三天求她放过我,她让我舔干净地上的饭粒。”
她声音低下去,“我不想再跪了。”
萧砚看着她,没说话。
车开回萧宅,天快亮了。他安排她住在西厢,派陈伯守在门口。自己回书房,把谢云启的戒指和布条放在桌上,开始整理线索。
七点,简凝敲门进来。
她换了身墨绿旗袍,头发挽起,白山茶别在鬓边。手上涂了胭脂,颜色很艳。
“我准备好了。”她说。
“你确定要现在做?”
“嗯。”
他起身,“我陪你去。”
“不用。”她摇头,“这是我的局,我一个人走完。”
“万一出事?”
“那就出事。”她笑了笑,“反正我早就该死了。”
她转身走了。
萧砚站在原地,听见银铃声渐渐远去。
赏花宴设在沈家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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