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城西小路,天色渐亮。晨雾贴着地面浮,车灯照出去一圈昏黄的光晕。
萧砚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紧。后视镜里,萧晚靠在副驾上睡着了,银铃还挂在腕子上,一动不动。
陈伯坐在后排,一直没说话。他把灰布长衫的领子拉高了些,遮住半边脸。
“前面路口右拐。”他忽然开口,“去老宅。”
萧砚看了眼油表:“汽油不够。”
“半道上有我认识的人。”陈伯说,“换辆车,顺便把裴将军送进地窖。医院那事闹大了,谢云启肯定在查谁动的手。”
萧砚点头,踩下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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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老宅在城北巷尾,青砖墙塌了一角,门环锈得掉渣。这地方三年前就没人住了,只留个看门的老头,每月拿萧家一点钱扫扫院子。
车子停在门外,四人把担架抬下来。裴渊还在昏迷,呼吸微弱。
陈伯敲了三下门,又两下。
门开了条缝,看门人认出是他,立刻让开。
地窖在厨房底下,入口盖着木板。掀开时一股潮气冲上来,带着霉味。
“先放这儿。”陈伯蹲下检查裴渊的伤口,“子弹没取出,血止不住,得找医生。”
萧晚揉着手腕:“城里能信的医生都被谢云启盯死了。”
“有个军医。”陈伯低声说,“以前给裴将军治过伤,住在南市棚户区。他不认权贵,只认旧袍泽。”
萧砚从怀里掏出那卷胶卷:“先把这东西洗出来。要是里面是证据,就得尽快传出去。”
陈伯摇头:“现在不能动。谢云启一定在查医院失窃的事,电台、照相馆全会被监控。我们得等风头过去。”
“等不起。”萧砚盯着他,“你昨晚就知道钥匙在鞋里,对吧?你早就和裴将军有联系。”
陈伯没抬头,手里的布巾慢慢搓成一条。
“少爷……有些事我不该瞒你。”他声音低下去,“但我说出来,你可能活不到明天。”
萧砚往前一步:“你说不说,我都已经不在活着的名单上了。”
陈伯沉默很久,终于从怀里摸出一封信。
信封发黄,边角磨损,像是被反复拿出来看过很多次。
“这是老爷临死前托我保管的。”他说,“让我等你真正开始查那件事的时候再交给你。”
萧砚接过信,手指碰到封口处的一点干涸痕迹——不是胶,是血。
他拆开信封,抽出几页纸。
字迹熟悉。
是他父亲的笔迹。
第一行写着:**“若吾儿见此信,则吾已死于非命。”**
萧砚站着看完,一页没翻错,一个字没漏。等他放下纸时,脸上没有震惊,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到底的平静。
“所以当年那一夜……”他开口,“不是意外?”
陈伯点头:“是清剿。皇族遗脉联合新兴权贵,要铲除所有支持旧制的世家。萧家列在第一位。老爷提前收到风声,烧了账本,把你送去乡下,自己留下断后。”
“后来呢?”
“后来他们破门而入。”陈伯闭了下眼,“我躲在柴房夹层,听见他们在正厅审人。老爷不肯交出密档,被拖到院子里活埋。夫人抱着小姐往侧门跑,被枪打中后背。您回来时……已经晚了。”
萧砚低头看着信纸角落的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被圈了三次。
**谢云启。**
“他当时才二十岁。”陈伯说,“但带队的是他。他站在门口,穿紫衣,戴眼镜,手里拿着你的生辰八字,说‘这人得留着,将来有用’。”
萧砚笑了下。
不是笑,是嘴角动了动。
“所以他不是看我像他哥。”他说,“他是早知道我是谁。他知道我会回来,知道我会查,所以他故意让我活到现在——为了逼我找出所有东西。”
“少爷。”陈伯抓住他手臂,“你现在知道了真相,接下来怎么办?”
萧砚把信折好,放进内袋。
“办三件事。”他说,“第一,找到剩下的密档;第二,让胶卷里的照片见光;第三,把谢云启说过的话,一句句还给他。”
陈伯看着他:“可你现在连出城都难。”
“我不用出城。”萧砚走到地窖角落,捡起一块碎砖,在墙上画出一条线,“我要让他自己走进来。”
“怎么让他进来?”
“用他最想要的东西。”萧砚回头,“他要的是什么?”
“控制权。”陈伯说,“他想彻底掌握军政系统,取代总司令的位置。”
“那就告诉他。”萧砚说,“我知道总司令藏的最后一支电台队在哪。”
陈伯皱眉:“可你不知道。”
“我知道。”萧砚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黄铜钥匙,“裴渊不会把备用钥匙随便塞鞋底。他留这个,就是让人发现的。他在赌,有人能接住他的局。”
“那你打算用这把钥匙做饵?”
“对。”萧砚看向萧晚,“你写封信,模仿我的笔迹,说我已经破解了频率密码,只要打开电台就能向外界广播全部证据。信末写一句——‘谢云启若不信,可来老宅当面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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