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盯着那张脸,没有动。
对方站在通风口下方,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嘴角。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你终于找到了。”
萧砚手里的煤油灯还举着,火光在墙上晃了一下。他没放下灯,也没往前走。
他知道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这间密室只有一个入口,就是他进来的那道铁门。而这个人出现在墙角,说明他早就在里面,或者从别的通道进来。可陈伯留下的纸条上没提过有其他出口。
“你是谁?”他问。
那人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摘下帽子。
是简凝。
但她穿的不是早上那件墨绿旗袍,而是深灰色的长衫,头发也重新梳过,盘得更紧,像变了一个人。她手里拿着一块手帕,慢悠悠擦着手腕。
“你来得比我快。”她说,“我还以为你要再翻一会儿。”
萧砚看着她,声音沉下去:“你一直在跟踪我?”
“不是跟踪。”她把帕子收进袖口,“是等你走到这一步。陈伯留的线索太乱,你不顺着走完,不会信我说的话。”
“所以你早就知道密室的位置?”
“我知道的比你多。”她往前走了两步,停在铁桌旁,“军械账册、谢云启和沈夫人的交易、裴渊的私章……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真正能让他们倒台的,是那份名单。”
“什么名单?”
她没直接答,反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轻轻放在桌上。
纸上盖着一个红印,边角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浸过又晾干。印章下面是一排名字,第一个就是谢云启,第二个是裴渊,第三个是沈老爷。
“这是三个月前‘北线会议’的签到记录。”她说,“那天晚上,他们定了五件事:吞掉萧家粮仓、调换边防军备、扶植伪政府、暗杀三位议员,还有——除掉你全家。”
萧砚盯着那张纸,手指慢慢收紧。
他记得那个雪夜。火光冲天,妹妹在他怀里咽气,父亲倒在门槛上,母亲跪着求饶,没人听见。
原来这一切,早就有名字、有计划、有签字。
“你怎么拿到的?”他问。
“我用了半年。”她抬头看他,“装柔弱,装顺从,装对权力没兴趣。我让谢云启觉得我能被控制,让他教我怎么写密信,怎么藏证据。这份名单,是他亲口念给我听的,让我抄下来‘练字’。”
她顿了顿,声音冷了些:“但我抄了两份。一份交给他检查,另一份,我一直藏着。”
萧砚看着她的眼睛。
她没有躲。
他知道她在说真话。可他也知道,她从来不说全真话。
“你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因为时机到了。”她走到箱子前,拿起那叠文件翻了翻,“账册只能证明他们贪污,照片只能说明他们在见面。但这份名单不一样。它能证明他们合谋叛国。只要交给报社,三天之内,整个京城都会炸锅。”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交?”
“因为我需要你。”她看着他,“只有你能让这份名单活起来。你的身份、你的口供、你的证词,缺一不可。没有你,它就是一张废纸。”
萧砚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笑了下。
“所以你现在来找我,不是为了合作,是为了挟制。”
“你可以这么想。”她不否认,“但结果一样。我们联手,谢云启倒台,沈家垮掉,你报仇,我翻身。你不答应,我就把名单烧了,自己另找路子。”
她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火柴。
萧砚看着她划火柴的动作,忽然想起早上她坐在桌边看地图的样子。那时她涂着口脂,唇色艳红,笑着问他要不要喝茶。
现在她的嘴上没有颜色。
他注意到这一点。
“你早上涂口脂了吗?”他突然问。
她动作一顿。
“什么?”
“你今天早上见我的时候,涂了口脂吗?”
她皱眉,“这重要吗?”
“很重要。”他走近一步,“你每天出门必涂,哪怕在家见我也要补一次。可你现在嘴唇是白的。而且你擦手的帕子,是左利手用的——你习惯用右手。”
她站在原地,没说话。
萧砚继续说:“还有,你进门的时候,脚步偏重,右脚先落地。你平时走路很轻,左脚先迈。你模仿她,但细节错了。”
他伸手,掀开她袖口。
一道疤露出来。
在右手小指根部。
他盯着那道疤,声音冷得像冰:“真正的简凝,伤在左手。”
眼前的女人笑了。
不是简凝的笑。更尖,更短,带着点得意。
“你反应挺快。”她说,“可惜晚了。”
她抬手,把头发扯松,整个人气质立刻变了。不再端庄,反而透出几分张扬。
“我不是她。我是简柔。”
萧砚后退半步。
简柔从怀里掏出一支口脂,拧开盖,慢慢往嘴上涂。动作很慢,像在表演。
“我知道你在查陈伯,知道你在找账册。”她一边涂一边说,“所以我假扮她,提前一步进了密室。我把名单拿出来了,换了印泥,改了笔迹。你看到的那份,是假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