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与梦境 第98章 古墟星殒，狐瞳初窥

溶洞石室内，那卷暗红皮卷上的邪异红光被彻底镇压，最终黯淡下去，只余下焦黑的皮质和模糊的图案文字，静静躺在江望舒掌心。洞内重归寂静，唯有暗河流水潺潺，映照着壁上苔藓的微光，将方才那电光火石间的交锋衬得如同幻觉。

“这玩意儿可真不老实，临了还想咬人一口。”顾清晏凑过来，心有余悸地戳了戳那不再动弹的皮卷，她的织梦感知能清晰感受到上面残留的那丝阴冷狡诈的意念，“像条死了还要绷直身子吓人的毒蛇，还好你手快，一把掐住了它的七寸。”

江望舒傩面下的目光沉静如水，逆轨感知细细扫过皮卷每一寸。邪异气息散去后，那些用暗褐颜料绘制的图案与文字反而显得清晰了些许。她指尖凝聚一丝微光，轻轻拂过皮卷表面，感受着那颜料中蕴含的、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死寂与怨念。“饵中藏钩，追踪溯源，乃‘影狐’惯用伎俩。此卷材质特殊，似以邪法鞣制的人皮或妖皮为载体，方能承载其恶念与追踪印记。”她的“毒舌”冷静地剖析着邪物的本质，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然机关算尽，反露其形。‘祭坛之眼’，‘万寂古墟’……线索已明，方向已定。”

她不再耽搁，将皮卷与先前所得的玉简一同收起。目光落回那幅简易的溶洞示意图上，指向深处另一个未曾探索的岔道。“据图所示，此洞另有出口，通往山脉北麓，正合西北之行。”

两人循图而行，果然在溶洞最深处发现一条狭窄向上的天然甬道。攀爬约一炷香功夫，前方出现亮光，拨开垂落的藤蔓，清新的山风迎面扑来。眼前是连绵起伏的墨绿色山峦，远处天际线处，隐约可见一片异样的、仿佛笼罩在永恒黄昏下的灰蒙地带，与周围青翠山色格格不入。即便相隔极远，也能感受到那里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荒芜与死寂气息。

“那边灰扑扑、像被大火烧过又泼了脏水的地方，就是什么‘万寂古墟’？”顾清晏手搭凉棚眺望，小脸皱成一团，“看着就一股子霉味，连风刮过来的气息都带着股铁锈和骨头的味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去处。”她的织梦感知对情绪与环境氛围极其敏感，尚未靠近，已觉压抑。

“荒芜死寂，怨念凝结，时空紊乱……确是古籍所载‘万寂古墟’之象。”江望舒眸光凝重，逆轨感知极力延伸，试图穿透那层灰蒙的屏障，却如同泥牛入海，只反馈回一片混沌与危险。“此地乃上古大战遗留之伤，空间脆弱，法则扭曲，寂灭之力弥漫，凶险异常。‘邪狐’择此筑坛，正可借其地利。”

她手背上的霓羽印记微微发热，与脑海中那幅模糊地图上代表“邪狐祭坛”的光点产生微弱共鸣，方向正指向古墟深处。同时，那卷皮卷上“祭坛之眼”的标记所在地形，也与古墟边缘某处隐约吻合。

“看来是没跑儿了，那帮戴狐狸脸的就躲在那个破落户家里捣鬼。”顾清晏叹了口气，随即又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气，“不过咱们现在鸟枪换炮，有新衣裳新棍子，还有老祖宗给画的‘打狐狸攻略’，不怕他们！”

“谋定后动。”江望舒语气依旧平静，“古墟非比寻常，需做万全准备。”她寻了处避风的山岩坐下，取出那卷得自石室的玉简，再次沉浸心神研读。其中关于净化寂灭气息的法门，以及几种在南疆险地中隐匿行踪、规避天然险境的技巧，此刻显得尤为重要。她结合“星纹”烙印中的战斗经验与时空感悟，迅速推演、优化着应对策略。

顾清晏也安静下来，不再嬉闹。她盘坐在一旁，尝试着沟通身上的霓裳羽衣，引导其中蕴含的织梦灵韵，模拟出各种复杂环境下的隐匿、幻化效果，像一只谨慎的蜘蛛，提前编织着可能用到的“梦网”。

如此准备了一日一夜。次日黎明，天际刚泛起鱼肚白，两人便已起身。

江望舒换上了那件月白流光的“流云霓裳”，羽衣加身，轻若无物，却与周身灵韵完美交融，感知倍增。她手按腰间（虽无剑，却是一个习惯性的戒备姿态），傩面下的目光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寒刃。“此行凶险，步步杀机。跟紧我，见机行事，不可妄动。”

“明白明白，”顾清晏也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淡金霞光的羽衣，深吸一口气，脸上少了平日的跳脱，多了几分认真的神采，“保证像你的影子一样贴得紧紧的，绝不乱跑给狐狸送点心。”

两人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两道淡不可察的流光，融入晨雾弥漫的山林，朝着北方那片灰蒙的死寂之地，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古墟边缘，周围的生机便越是凋零。葱郁的林木逐渐被扭曲干枯的怪树取代，翠绿的草地化为灰黑的砂砾，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焦土的气息，连风声都变得嘶哑呜咽，如同冤魂的哭泣。天空也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灰纱笼罩，阳光难以透入，一片昏沉。

半日后，两人抵达古墟边缘。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破碎大地。龟裂的黑色岩层裸露着，如同巨兽的骸骨。随处可见深不见底的空间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散发着不稳定的吸力与混乱的能量流。扭曲的、仿佛被巨力撕扯过的山峦匍匐在地，一些区域笼罩着诡异的、色彩斑斓的毒瘴，另一些则弥漫着能将血肉瞬间腐蚀的灰败雾气。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题，连时间流速都似乎变得紊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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