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与梦境 第34章 双星破障

毁灭的轰鸣并非来自物理爆炸，而是源于认知层面的崩塌。当顾清晏道出“验证场”与“收容物”的关键词时，整个中控室的空间结构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剧烈扭曲、碎裂。不再是墙壁剥落或地面开裂那般具象，而是支撑此处存在的“规则”本身正在被一股蛮横的意识强行改写、覆盖。

光线首先失去常态。并非熄灭，而是被拉扯成无数道惨白或暗红的流光，在空气中疯狂窜动，如同濒死神经末梢的最后放电。那些悬浮的数据碎片不再是模糊的影像，而是凝聚成尖锐的、带着恶意的信息棱刺，呼啸着穿透空气，直刺两人的意识核心。空气变得粘稠如胶，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灼热的沙砾，巨大的精神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峦，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要将她们的自我意识彻底碾碎、同化。

黑石意识，不再满足于诱导或渗透，它展露出了獠牙，要将这两个胆敢窃取其核心秘密的“锚点”彻底吞噬。

江望舒首当其冲。作为逆轨者，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稳定时间线的最大“异常”，在黑石意识看来，她是最具价值的吞噬目标。无数信息棱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大部分朝着她汇聚而来。那感觉，并非万箭穿身的物理痛楚，而是记忆被撕裂、认知被污染、对“自我”的界定正在被强行抹除的终极恐怖。她左腕的疤痕不再是灼热，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滋滋作响，仿佛她的生命力正被以此为通道疯狂抽取。她的视野开始闪烁，过往的记忆碎片与黑石灌输的、属于无数湮灭意识的混乱经历交织碰撞，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成碎片。

但她没有崩溃。极致的压力下，理性疯子的特质被激发到极致。她强行封闭了大部分对外感知，将意识收缩成无限小、无限坚韧的一个点，如同风暴眼中的平静。逆轨的能力不再用于对抗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那如同螳臂当车——而是以近乎自毁的精度，作用于自身意识流动的“时序”。她将自己的思维速度在微观层面瞬间提升至极限，外界一瞬，于她而言却仿佛被拉长成一段可供冷静分析的漫长间隔。在这被强行创造的“思维缓时”里，她得以暂时摆脱那滔天的精神冲击，如同潜水员在深海中获得了一瞬间的氧气。

“清晏！”她的声音透过意识链接直接响起，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正在分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难题，“它的攻击有核心逻辑！它在试图覆盖我们的‘存在定义’，用它的数据库替换我们的记忆和认知！但它无法完全凭空创造，它需要依托我们自身的意识结构进行覆盖！这是它的弱点！”

几乎在江望舒承受第一波冲击的同时，顾清晏也陷入了绝境。织梦师对精神能量的高度敏感，此刻成了双刃剑。她感受到的污染和压迫感比江望舒强烈数倍，无数混乱的意念、扭曲的情感、绝望的嘶嚎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她的脑海，要将她的精神世界彻底冲垮。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叶扁舟，正在被投入意识的黑洞，自我的边界迅速模糊。

然而，江望舒的分析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的迷惘。依托自身结构进行覆盖？无法凭空创造？

“我明白了！”顾清晏在意识洪流中艰难地稳住心神，织梦师的灵魂开始燃烧。她没有像江望舒那样收缩防御，反而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举动——她彻底敞开了自己的精神壁垒，不再是抵抗，而是主动“邀请”那庞大的意识洪流涌入！

这不是自杀。这是将计就计，是以身为饵的豪赌！

既然你要覆盖，要依托我的结构，那我就给你一个最复杂、最混乱、最不符合你数据库逻辑的“结构”！

“织梦·万象森罗！”

顾清晏将自己毕生所阅、所想、所梦的一切光怪陆离，将她那抽象跳脱、不受拘束的思维宇宙，毫无保留地展开！刹那间，她的意识不再是单一的个体，而是化作了万千重梦境叠加重合的迷宫。前一刻还是浩瀚星空下的数学公式在跳舞，下一刻就变成了厨房里会说话的土豆在讨论存在主义，紧接着又切换成用彩虹编织的桥梁通往巧克力城堡……无数毫不相干、逻辑断裂、充满荒诞与童真的意象如同爆炸的超新星，在她意识中疯狂涌现、交织、湮灭、再生！

这绝非黑石意识数据库中任何一种已知的意识模板。那庞大、冰冷、遵循某种残酷逻辑的吞噬意志，猛地撞上了这片由纯粹想象力构筑的、不断变幻形态的混沌之海。就像一台精密的超级计算机，突然被强行输入了无数段随机生成、毫无规律的乱码，它的覆盖程序瞬间陷入了逻辑死循环，运算资源被疯狂占用，吞噬的进程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混乱！

“就是现在！”江望舒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契机。她的“思维缓时”状态即将结束，外界恐怖的压迫感再次如潮水般涌来。但她已经找到了反击的路径。逆轨之力不再用于防御自身，而是化作两道精准至极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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