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邪短篇 第31章

喜来眠的“雨村南洋风情”系列，如同在平静的雨村湖面投下了一颗重磅香料炸弹，其独特的野性魅力不仅征服了本地乡邻的味蕾，其声名更如同山间的风，悄无声息地吹向了更远的地方。雨村没有秘密，尤其是在胖子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和食客们口口相传的热情下。

这天下午，送走最后一桌意犹未尽的客人，胖子正瘫在按摩椅上享受“帝王级”舒缓，我则趴在桌上整理着这几天的流水账，看着那明显增长的进项，心里美滋滋的。张起灵在廊下安静地擦拭着他的刀，阳光透过格栅，在他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突然，我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拿起来一看，屏幕上跳跃着“债主花”三个字。

“小花？”我有些意外，接通电话，“这个点打电话，公司不忙了？”

电话那头传来谢雨臣一如既往清冽优雅、但此刻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急切的声音：“无邪，听说你们喜来眠搞出了大动静？‘雨村南洋风情’？连我在北京都听到风声了。”

“嚯！消息传这么快？”我笑了，有点小得意，“是啊，胖子用黑瞎子带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香料，加上小哥在后山找的本土替代品，捣鼓出了几道新菜，没想到还挺受欢迎。”

“黑瞎子？”谢雨臣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他倒是会借花献佛。东西好用吗？”

“香料是好东西，就是不经用，一天就快见底了。幸亏小哥厉害，带着我们上山找到了野生的替代品，胖子又改良了一下，现在反而更受欢迎了！”我大致讲了一下香料的危机与本土化的成功。

谢雨臣静静地听着，末了，轻笑一声：“看来黑瞎子这趟‘顺路’，歪打正着，倒给你们添了桩好事。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理所当然的矜贵，“好东西，不能光让雨村的乡亲们独享吧？胖子的手艺，加上小哥找的山珍，还有你那边的…嗯…监工，这‘雨村南洋风情’，听着就值得一尝。”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尤其是“监工”那个微妙的停顿），谢雨臣已经自顾自地安排了下去：“这样，你让胖子每样招牌菜都准备一份。我让私人飞机过去取，真空包装，冰鲜运输，今晚就能到北京。”

“啊？私人飞机？取菜？”我惊得差点咬到舌头，“小花，不至于吧？就几道农家菜！你让飞机跑一趟？油钱都不够！”

“油钱不用你操心。”谢雨臣语气平淡，仿佛在说订份外卖，“主要是时间。好东西，讲究个新鲜。胖子的手艺，值得这个排场。就这么定了，我让机组联系你。” 说完，不等我反驳，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

我拿着手机，哭笑不得。小花这排场…也太夸张了吧！为了几道雨村小菜，动用私人飞机？这成本够在喜来眠吃一年的了！

“咋了天真？花爷说啥了？看你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胖子从按摩椅上探出头。

我把谢雨臣的要求一说，胖子也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卧槽！私人飞机？！来取胖爷我的菜？！哎哟喂！胖爷我这身价这是要暴涨啊！堪比御厨了！”他激动得原地转了两圈，随即又想起什么，脸一垮，“等等！真空包装？冰鲜运输？这…这玩意儿能行吗？胖爷我这菜吃的就是个锅气！吃的就是个刚出锅的热乎劲儿！这真空一抽，冰鲜一冻，再热出来，味儿还能剩几分？”

“小花说了，主要是新鲜…排场…”我无奈道，“他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胖子，考验你手艺的时候又到了！看看怎么能最大程度保留风味吧！”

胖子一拍大腿：“得！为了花爷这排场，胖爷我豁出去了！研究！必须研究！”他立刻冲进厨房，开始翻箱倒柜找真空包装机和冰袋，嘴里念念有词，“温度…时间…包装技巧…胖爷我还就不信了！”

傍晚时分，一架低调奢华的私人商务机降落在距离雨村最近的、需要开车两小时才能到达的市级机场。谢雨臣派来的专员（一位穿着笔挺西装、拎着恒温保鲜箱的精英人士）准时出现在喜来眠门口，那派头跟来取什么国宝似的。

胖子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将精心烹制的“雨村南洋风情”三件套：

雨村香茅山姜煨杂鱼：特意选了肉质最紧实的小鱼，汤汁收得略浓，确保真空后不会分离。香茅和山姜片清晰可见。

野山椒沙姜爆炒山菌：选用最新鲜的牛肝菌和鸡枞，大火快炒后迅速冷却，最大程度保留锅气和菌菇的脆嫩。红彤彤的山椒圈点缀其上。

山泉椰香酸果芋圆羹：椰浆和芋圆分开包装，特制的“山野酸蜜”单独一小罐，烤野花生碎用密封小袋装好。确保食用时能完美组合。

每一份都用最高标准的食品级真空袋仔细封装，再放入冰袋和保温材料填充的恒温箱。胖子还附上了一张手写的、歪歪扭扭的“食用指南”，详细说明了加热方法和组合技巧。

专员一丝不苟地检查、签字、提箱，动作流畅专业，仿佛在完成一项重要的金融交易。临走前，他还礼貌地转达：“解总说，他很期待品尝喜来眠的‘雨村特色’，并感谢王老板和…张先生的辛苦。”

看着恒温箱被小心翼翼地放进豪车后备箱绝尘而去，胖子擦了把汗，感叹：“这阵仗…胖爷我压力山大啊！这要是不合花爷口味，他会不会派飞机来把咱喜来眠给拆了？”

我倒是觉得以小花的性子，顶多就是打个电话来挑剔几句。不过看着胖子那紧张样，也挺有意思。

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小花的反馈来得比预想中更快，也更…“隆重”。

第二天中午，我们刚忙完午市，我的手机就响了，是小花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我接通后，屏幕里出现的不是小花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而是一张铺着雪白桌布、摆着精致骨瓷餐具和水晶酒杯的奢华餐桌。餐桌中央，赫然摆放着胖子昨天精心打包的那三道菜！它们被完美地复刻在精致的餐盘里，冒着袅袅热气，旁边甚至还点缀了新鲜的香草和可食用花瓣，卖相比在喜来眠时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镜头一转，谢雨臣才出现在画面里。他穿着丝质家居服，背景是解府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他手里拿着一副银质刀叉，姿态优雅得如同在米其林三星餐厅。

“无邪，胖子，小哥。”解雨臣对着镜头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菜，收到了。包装很专业，复热后品相保持得不错。”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

胖子紧张地凑到手机前：“花…花爷！味道咋样？这真空再加热，肯定比不上刚出锅的…”

谢雨臣没直接回答，而是用叉子优雅地挑起一小块煨杂鱼，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他闭着眼，似乎在感受味道的层次。屏幕这头，我和胖子屏住呼吸，连张起灵也停下了擦刀的动作，目光投向手机屏幕。

几秒钟后，谢雨臣睁开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香茅的清新和山姜的辛辣融合得很好，野鱼的鲜甜被完全激发，汤汁浓郁却不油腻。加热后风味虽有折损，但核心的野趣和平衡感还在。不错。”他给出了一个相当高的评价。

胖子长舒一口气，胖脸上笑开了花。

接着，谢雨臣又尝了一口爆炒山菌。他咀嚼得更慢，似乎在品味那复杂的辛香。“沙姜和野山椒的组合很有想法。沙姜的烟熏辛香是骨架，野山椒的清新辣意是血肉，酸蜜汁的跳跃感点睛之笔。菌菇的火候控制得极好，脆嫩多汁。这道菜…很有冲击力，也很有特色。”他顿了顿，补充道，“就是酸蜜汁下次可以单独标注建议用量，我第一口放多了。”

胖子连连点头：“记下了记下了！花爷您嘴真刁…呃…真专业！”

最后是甜羹。谢雨臣看着那被精心组合在精致甜品碗里的椰香芋圆羹，上面淋着琥珀色的酸蜜汁，撒着金黄的烤花生碎。他舀起一勺，优雅地送入口中。他微微眯起眼，似乎在感受那温润的椰甜、活泼的酸香和坚果的酥脆在舌尖交融。

“椰浆品质不错，芋圆q弹。这个‘山野酸蜜’…很妙。”解雨臣放下勺子，给出了最终评价，“酸得纯粹自然，与蜂蜜的调和恰到好处，野趣盎然。花生碎增添了口感，也带来了本土的踏实感。这道甜点，是点睛之笔，将‘雨村’和‘南洋’融合得最妙。”

他总结道：“整体而言，超出预期。胖子的手艺确实精进了，本土化改良的思路很成功。这份‘雨村特色’，我收下了。”他拿起旁边的高脚杯，里面是琥珀色的液体（可能是威士忌），对着镜头遥遥一举，“替我谢谢胖子，还有…小哥找到的好山珍。”

视频通话结束。胖子在院子里激动地原地转圈：“听见没？天真！小哥！花爷说超出预期！说胖爷我手艺精进！说咱本土化成功！哈哈哈！胖爷我这是得到米其林评委的认可了！”

我也很高兴，小花的挑剔是出了名的，能得到他这么高的评价，实属不易。张麒麟虽然没说话，但嘴角似乎也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

谢雨臣的“云端品鉴”刚结束没多久，另一个“顺风耳”也闻着味儿来了。我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黑瞎子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透过听筒炸了出来：

“喂！小三爷！不地道啊！太不地道了！”

我被吼得耳朵嗡嗡响：“黑爷？怎么了这是？谁惹您了？”

“还装！还装！”黑瞎子那边背景音嘈杂，似乎是在开车，还能听到导航的电子女声，“花爷都吃上了！私人飞机取的热乎的！胖子的‘雨村南洋风情’改良版！听说好吃得他差点把舌头吞下去！我呢？我这个‘香料供应商’、‘新菜引路人’、‘喜来眠战略合作伙伴’呢？毛都没捞着一根！你们这是卸磨杀驴…不对，是过河拆桥！是吃水忘了挖井人！”

我哭笑不得：“瞎子，您这话说的…小花那是…嗯…特殊情况。您要是想吃，随时来雨村啊！胖子现做，保证比真空包装的好吃一百倍！”

“来？我现在在海南接单呢！送一老板去三亚看游艇！一时半会儿回不去！”黑瞎子语气充满了怨念，“我不管！花爷有的，我也得有！胖爷！小三爷！哑巴！你们看着办！必须给我安排上！真空包装！冰鲜运输！地址我发你！运费到付也行！黑爷我不差钱！主要是这口气不顺！”

听着黑瞎子在那头像个没抢到糖吃的孩子一样嚷嚷，我和胖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和好笑。得，又来一个祖宗！

“行行行！黑爷您别嚎了！给您做！给您寄！”胖子抢过电话，对着那头喊道，“不过咱可说好了！真空包装再加热，味道肯定打折扣！到时候您可别嫌这嫌那！”

“不嫌不嫌！胖爷做的，狗屎都香…呸呸呸！我是说，胖爷的手艺，隔着太平洋都香！”黑瞎子立刻转怒为喜，“地址马上发！要快！最好跟花儿爷一个标准！私人飞机…咳…普通快递就行！快点啊！等你们投喂！”

挂了电话，胖子叉着腰，看着厨房方向，叹了口气：“得，刚伺候完一个金主花爷，又来一个土匪黑爷！胖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话虽这么说，他脸上却带着笑，显然很享受这种被“争抢”的感觉。

于是，胖子再次化身“真空包装大师”，为远在海南的黑瞎子精心准备了一份同样的“雨村南洋风情”三件套。这次他更有经验了，包装得更加仔细。

几天后，黑瞎子的“吃播”反馈以一种极其接地气的方式来了——他直接发来了一段群魔乱舞般的短视频。

视频背景似乎是某个海边大排档的塑料桌椅，桌上杯盘狼藉，中间醒目地摆放着三个被加热过的、略显变形的真空包装盒，里面正是胖子寄去的菜。

黑瞎子那张大脸占据了半个屏幕，墨镜歪在一边，脸红扑扑的，显然已经喝了不少。他手里挥舞着一根啃了一半的鸡骨头（应该是沙姜鸡里的），对着镜头口齿不清地嚷嚷：

“看见没！小三爷！胖爷！哑巴！黑爷我吃上了！正宗的！雨村喜来眠特供！南洋…呃…雨村风情！”

他把镜头对准那盒煨杂鱼：“这鱼！鲜！香茅味儿！地道！比我在泰国吃的还野！” 说着用手抓起一块鱼肉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还对着镜头竖大拇指。

又对准爆炒山菌：“嚯！这菌子！这姜味儿！够劲！辣得舒服！下酒神器！”他抓起一把菌子塞嘴里，嚼得嘎嘣响，又灌了一大口啤酒。

最后对准甜羹：“这甜的…解腻！酸酸甜甜…像…像海边小妞儿…”他挖了一大勺塞嘴里，满足地眯起眼。

视频最后，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对着镜头傻笑：“胖爷！牛逼！哑巴找的山货牛逼！小三爷…呃…监工也牛逼！下回！下回黑爷我亲自去雨村！吃现成的！咱…不醉不归！” 视频在一片摇晃和黑瞎子五音不全的跑调歌声中结束。

看着这充满烟火气和喜感的反馈视频，我和胖子在院子里笑得前仰后合。连张麒麟看着手机屏幕，嘴角都忍不住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其罕见的、无奈的笑意。

谢雨臣的云端优雅品鉴，黑瞎子的海边大排档狂野吃播，虽然风格迥异，天差地别，但都传递着同一个信息：胖子用雨村山野香料烹制的“南洋风情”，征服了这两个口味极其挑剔的“老饕”。

“瞧瞧！这就是实力！”胖子拍着胸脯，志得意满，“花爷的优雅认证，黑爷的狂野点赞！胖爷我这是通杀！雨村喜来眠，想不火都难！”

夕阳的余晖给喜来眠的小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风铃声清脆，厨房里还残留着白日的辛香。我看着手腕上谢雨臣送的那块在暮色中泛着微光的表，再看看手机里黑瞎子那搞笑的吃播视频，心里充满了暖意。远方的朋友以各自的方式，分享着雨村这份独特的热闹与滋味。这份被惦记、被认可的感觉，如同山间清泉，无声地滋润着这方小小的院落。

而张麒麟，已经默默起身，开始收拾院子里的桌椅，准备迎接又一个宁静的雨村夜晚。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沉稳而安静，是这片热闹与喧嚣中，最坚实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