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邪短篇 第12章 年关将至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爷上天言好事的日子，喜来眠后厨的灶台却差点被掀翻。

胖爷我今天非得跟这口锅决一死战！王胖子举着铁勺怒吼，锅里焦黑的糖瓜粘得比混凝土还结实。梨簇蹲在灶口添柴，火星子溅到谢雨臣高价定制的羊绒围巾上，烧出个艺术感十足的破洞。

我抱着糖罐躲到张麒麟身后：小哥，你管管他们！

他正往灶王爷画像前摆麦芽糖，闻言手腕轻抖，三枚核桃精准击中胖子的铁勺、梨簇的柴火棍和谢雨臣准备砸锅的红酒瓶。哐当声里，黑瞎子从房梁倒挂下来，墨镜映着跳动的灶火：哟，哑巴张这手打地鼠练得不错。

谢雨臣冷着脸把红酒换成酱油瓶：我最后说一遍，祭灶要用关东糖...

入乡随俗懂不懂？胖子把铁勺舞得虎虎生风，雨村传统就是麦芽糖粘灶王爷的嘴！

张海客抱着ipad挤进来，屏幕上是3d建模的电子灶王像：香港张家现在改用全息投影，建议...话音未落，乌骨鸡黑旋风扑棱着飞过，尾羽扫翻糖罐，雪白的糖霜给他镀了层圣诞老人特效。

警长趁机窜上供桌，叼走最大的麦芽糖。我抄起扫把追猫，撞翻了苏万刚写好的灶王联。墨汁泼在张麒麟手绘的灶王画像上，给灶王爷添了副炫酷的墨镜。

吴邪哥哥，苏万举着半截毛笔欲哭无泪，这是我练了半个月的颜体...

黑瞎子突然从背后环住谢雨臣，握着他的手在红纸上挥毫：看好了，祭灶对联得这么写——狼毫游走间，上天言好事五个狂草大字跃然纸上，最后一笔直接勾到解雨臣的衬衫袖口。

放手！谢雨臣肘击未果，反倒被带着写下下界保平安。两人较劲的力道透过笔锋，在宣纸上晕开浓淡相宜的墨色，竟透出几分缠绵的意味。

张麒麟默默将糊掉的灶王像翻面重画，笔尖勾勒出q版灶王爷抱着锦鲤的萌态。黎簇偷拍发到抖音，配文哑巴张の秘密花园，半小时冲上同城热搜。

傍晚祭灶时，场面已经失控。电子鞭炮的模拟声里，胖子非要用铁勺敲出《春节序曲》；黑瞎子把麦芽糖拉成丝缠在解雨臣的金丝楠木拐杖上；张海客试图用蓝牙连接灶王像播放述职ppt；我被警长追着满院跑，糖瓜粘在鞋底甩出老远。

都消停点！我终于忍无可忍，再闹腾灶王爷都不敢来吃糖了！

张麒麟忽然吹响叶笛，清越的旋律荡开暮色。众人不自觉安静下来，看他将新绘的灶王像端正贴上烟囱，指尖拂过处，麦芽糖自动熔成晶莹的糖画。黑旋风率领鸡群在供桌前整齐叩首，连警长都蹲坐摆出招财猫的姿势。

供香袅袅升起时，远处传来第一声真正的爆竹响。胖子突然红了眼眶：多少年没正经祭过灶了...

谢雨臣低头整理被墨汁染花的袖口，轻声接话：上次还是在霍家老宅。

可不是么，黑瞎子把玩着糖丝，那会儿秀秀还往灶膛里塞摔炮...

旧事重提的伤感很快被现实搅散——黎簇把电子鞭炮调成《最炫民族风》，苏万开发的AI灶王问答程序突然开始用郭德纲的声音讲单口相声。张海客坚持要给灶王爷看KpI报表，被黑瞎子用糖瓜粘住了ipad屏幕。

入夜后雪落无声，我蹲在屋檐下修被警长抓坏的灯笼。张麒麟拎着竹篾挨着我坐下，手指翻飞间编出个立体锦鲤灯。暖黄的光晕里，他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让我想起十年前在墓里见过的青铜灯树。

小哥，你信灶王爷真会上天汇报吗？

他系好最后一根红绳，将灯笼挂在我指尖：信则有。

东厢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冲过去时，谢雨臣正举着半截青花瓷片跟黑瞎子对峙：把你那些破铜钱从我的祭红釉里掏出来！

这可是开元通宝，黑瞎子晃着手里锈迹斑斑的古币，泡酒喝延年益寿～

张海客抱着笔记本电脑冒出来：根据检测，铜钱上的铜绿含有...

都闭嘴！谢雨臣把瓷片往案几上一拍，这是成化年间的...

赝品。张麒麟突然开口，指尖抹过断面，上周的做旧工艺。

满室死寂中，黑瞎子爆发大笑。谢雨臣耳尖泛红，抄起账本就要砸，被胖子拦腰抱住：大花冷静！砸坏明朝家具更亏！

这场闹剧最终以黑瞎子赔出私藏的战国玉璧收场。只是谁也没注意，梨簇偷偷把铜钱塞进了供桌上的年糕里。

腊月二十四扫尘日，喜来眠变成了战场。

左边左边！蜘蛛网在横梁第三根椽子！我骑着张麒麟脖子指挥大扫除，鸡毛掸子挥出将军令的气势。警长蹲在他头顶当了望塔，尾巴扫过梁上悬着的腊肉。

谢雨臣戴着防毒面具擦多宝阁，忽然闷声惊叫：无邪！你居然把西周青铜爵当笔筒！

那是胖子从潘家园...我话音未落，黑瞎子已闪现到博古架前，哟，这饕餮纹饰，这铜锈层次...

别动！谢雨臣用鸡毛掸子隔开他，碰坏了你赔不起。

张海客举着紫外线灯扫描房梁：建议安装智能除尘系统...话没说完被掉落的积灰呛得直咳。苏万开发的扫地机器人突然卡在门槛，播放起《忐忑》当求救信号。

后院更是灾难现场。梨簇开着高压水枪冲洗石磨，误触开关把黑旋风冲上柿子树；胖子晒的腊肠被小粉鸡们当成跳绳，在晾衣杆上晃出残影；我珍藏的老陈皮惨遭水淹，张麒麟默默捞出摊在暖炕上，摆出太极八卦阵造型。

傍晚验收时，谢雨臣的白手套拂过窗棂，依然沾了层薄灰。黑瞎子趁机把灰抹在他鼻尖：花儿爷，这才叫人间烟火气。

年关的筹备在鸡飞狗跳中推进：胖子照着《舌尖上的中国》复刻八宝饭，蒸炸出三锅炭状物；我写的春联被警长当成猫抓板；解雨臣订购的冰雕生肖运到时化了半截，玉兔成了史莱姆；黑瞎子教乌骨鸡作揖，结果被啄坏两副墨镜。

唯独张麒麟负责的环节井然有序：他劈的柴火垒成标准立方体，剪的窗花能当剪纸教材，腌的年货在陶缸里泛出琥珀光泽。黎簇偷师三天，终于刻出个像模像样的字——虽然细看是字多一横。

腊月二十八蒸馒头，喜来眠的蒸笼堆得比后山还高。张麒麟在厨房揉面的身影宛如太极宗师，面团在他掌下化作游龙翻腾。谢雨臣捧着《随园食单》监工，突然指着某页惊呼：这莲花酥要用到七十二层酥皮...

花儿爷饶命！胖子举着擀面杖告饶，胖爷我这手顶多擀出七层！

黑瞎子从蒸笼后探出头，脸上沾着面粉：七层也行，咱可以叫七窍玲珑酥话音未落，被谢雨臣用筷子戳中笑穴，瘫在柴堆里抽搐。警长趁机叼走刚出笼的枣花馍，烫得边跑边甩头，在雪地上烙出一串梅花印。

梨簇和苏万在厢房糊灯笼，糨糊抹得满墙都是。张海客带来的全息投影仪被改装成鬼火效果，照得老宅阴森可怖。乌骨鸡们误以为天亮，集体打鸣报时，引得全村公鸡跟着发疯。

要死啊！我挥舞着扫把驱赶鸡群，这才凌晨三点！

张麒麟忽然翻上屋顶，叶笛声破开黎明前的黑暗。诡异的现象发生了：鸡鸣渐息，晨雾中竟飘来零星的雪花，落在蒸笼腾起的热气里，化作晶莹的糖霜。

腊月二十九，宰猪炖肉的香气惊动了整个雨村。黑瞎子系着粉红围裙在院中支起油锅，炸丸子的手法堪比天女散花。解雨臣举着金丝楠木筷试菜，忽然皱眉：这藕盒里...

藏着铜钱呢！黎簇从柱子后蹦出来，吃到的人来年发大财！

谢雨臣缓缓吐出枚开元通宝，脸色堪比锅底灰。黑瞎子趁机往他嘴里塞了个丸子：财源滚滚来，多应景～

张海客举着辐射检测仪凑近腊肉：亚硝酸盐含量超标0.3个百分点...

大过年的说点吉利话！胖子抄起猪蹄就要堵他的嘴，被乌骨鸡截胡叼走。黑旋风跳上供桌耀武扬威，鸡爪踩翻了张麒麟手写的祖宗牌位。

最绝的是警长，这橘猫不知从哪拖来条腌鱼，在谢雨臣的狐裘上蹭盐粒。我举着鸡毛掸子追出二里地，回来时发现张麒麟正用古法修补被猫抓花的楹联。松烟墨混着金粉，在洒金红纸上勾出春风送暖的变体字，破损处竟化作几枝墨梅。

除夕当天，鹅毛大雪压弯了竹枝。我蹲在灶前煨老火汤，砂锅里浮沉的干鲍像在跳圆舞曲。谢雨臣突然踹开厨房门，貂裘上粘着炮仗碎屑：无邪！你买的是窜天猴还是二踢脚？杨好他们...

轰隆巨响震得梁上落灰，窗外炸开朵紫色烟花。黑瞎子扛着火箭筒造型的发射器掠过窗前，身后二十个小伙抬着的巨型烟花筒上贴着危险品标签。

给吴老板拜个早年！杨好甩出串电子鞭炮，炸得小粉鸡们满地乱窜。张海客的智能家居系统突然报错，全屋灯笼开始频闪迪斯科灯光。

夜幕降临时分，八仙桌拼成的长案摆满珍馐。张麒麟端出压轴的年夜菜——文火慢炖三天的佛跳墙，掀开坛盖的瞬间，香气惊飞了檐下的麻雀。胖子正要发表祝酒词，警长突然跃上桌沿，尾巴扫过解雨臣的翡翠酒杯。

第一杯敬...我举杯的手僵在半空。谢雨臣的杯子里游着条小金鱼，正悠哉地吐泡泡。

黑瞎子拍桌狂笑：花儿爷这年年有余够实在！

混乱中，梨簇往火锅里倒了半瓶茅台，窜起的火苗点燃了苏万刚写好的菜谱。张麒麟抄起茶壶泼水的动作快成残影，却误将解雨臣浇了个透心凉。貂裘滴水的解当家冷笑一声，整盆毛血旺扣在黑瞎子头上。

零点的钟声在鸡飞狗跳中敲响。全村鞭炮齐鸣时，我们正在抢救泡水的智能中控台。张海客湿漉漉地敲代码，胖子用铁锅当铜锣猛敲，黑瞎子抱着冒烟的投影仪跳大神。唯有张麒麟安然立在廊下，将警长护在怀里避免受惊。

年初一迎财神的仪式更加荒诞。梨簇把乌骨鸡染成金色冒充金鸡，被黑旋风啄得满院逃窜；谢雨臣准备的电子红包遭黑客入侵，所有金额变成负数；我煮的元宝汤咸得发苦，张麒麟面不改色连喝三碗；最绝的是胖子，他把招财猫改装成自动撒币机，结果硬币卡膛崩了张海客一脸。

直到初七人日，这场年节狂欢才渐入尾声。我瘫在晒谷场的草垛上，看张麒麟教孩子们用麦秆编中国结。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金边，警长蜷在膝头打呼噜，远处传来黑瞎子和谢雨臣斗嘴的声响，糅着炊烟飘向染霞的天际。

暮色中，张麒麟忽然将编好的结穗系在我腕间。麦秆染成喜庆的朱红，编织纹路暗合奇门遁甲之术。我想起十年前在塔木陀，他也曾用野草编过类似的绳结，那时我们浑身是伤，身后追兵不绝。

今年...我摩挲着粗糙的纹理。

他拾起片竹叶吹响《步步高》，曲调混着晚风掠过麦浪。乌骨鸡们排成雁阵归巢，小粉鸡蹦跳着啄食遗落的年糕渣。谢雨臣的骂声突然拔高，紧接着是黑瞎子夸张的惨叫——准是又往醒酒汤里加了怪料。

这样就好，我望着炊烟想道。江湖路远，岁月悠长，总有人间烟火可亲，总有故人新友相伴。那些刀光剑影的往事，终是化作了灶膛里哔剥作响的柴火，暖了冬夜，亮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