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邪短篇 第143章

第六天的早晨，在那碗令人沮丧的汤药和食不知味的早饭过后，还是照常拉开了营业的序幕。胖子显然还沉浸在昨天“商业模式”大获成功的兴奋里，干劲十足。而那些被“颜值”吸引来的年轻人们，今天来得格外早，还不到上午十点，院子里就陆陆续续坐了好几拨。

他们的行为模式也几乎和昨天如出一辙。很多人并不正经点饭菜，只是几个人合点一碗药膳——大概是为了完成胖子那个“购买药膳获得拍照机会”的隐形门槛。好在我们那碗药膳还算多，够几个人分着吃。那碗飘着香味的药膳被他们像完成任务一样分着喝掉，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品尝药膳后对味道的惊艳，有些人甚至为了能早点拍照，有机会和自己想合照的人合照而囫囵吞枣的喝完，毕竟人多了，他们可能需要排队拍照了，但下一秒，他们的目光就开始在院子里逡巡，寻找目标。

喝完了药膳，便是一波接一波的拍照请求。有些人甚至为了多拍几张，或者跟不同的人合影，喝完一碗又点一碗，仿佛那碗鲜美的药膳只是通往“合影圣地”的门票。院子里一时间充斥着各种摆拍姿势、小声的欢呼和相机快门的咔嚓声（虽然大部分是手机）。

我看着这热闹得有些诡异的场面，心里有点哭笑不得。喜来眠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奇怪的打卡景点。就这样一直忙活到了下午一点多，还有零星的客人想进来。我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院子里虽然忙碌但眼神里已经透出些许疲惫的自家兄弟们，尤其是小花和张海客那虽然维持着礼貌但明显不想再应付的姿态，我走到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对还想进来的客人解释道：“不好意思，今天下午店里有事，暂时不接待了。”

这话一出，胖子第一个不乐意了。他从厨房探出满是汗水的脑袋，嚷嚷道：“哎哟我的小祖宗！这正上客的时候呢！胖爷我还能炒！一点都不累！这可都是钱啊！”

我知道他舍不得这突如其来的“泼天富贵”，这短短两天的客流，确实快赶上平时一周的量了。我走过去，压低声音对他说：“胖子，赚钱是好事，但你看看他们。”我示意了一下院子里或坐或站的那几位，“小花、张海客，他们能待几天？黎簇苏万马上要开学了。大前天咱们就说好了，要去山上那小竹屋吃饭喝茶，总不能把所有聚会都挤到最后一天吧？难得人这么齐。”

胖子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小花脸上那不易察觉的疲惫，张海客虽然站着但眼神已经放空，黎簇和苏万虽然年轻也显露出一点应付的倦意。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胖脸上那点对金钱的狂热慢慢褪去，换上了一丝理解的无奈。

“行吧行吧，”他挥了挥手里的锅铲，像是挥走那些飞走的钞票，“你说得对，人是聚一次少一次。妈的，胖爷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不开这劳什子店了！”

他这态度转变，让大家也都松了口气。黑瞎子第一个鼓掌：“胖爷觉悟高！咱们上山逍遥去！”

既然决定上山，午饭就打算在山上简单解决。胖子快速炒了个清爽的时蔬，又用早上剩的米饭和山泉水熬了一大锅稠稠的山野粥，里面切了些带来的腊肉丁和之前在山上采的菇子，香气扑鼻。这就是我们中午的饭食了，简单，却很有野趣。

我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在山上的竹屋度过下午和夜晚。除了午饭和晚饭的食材，胖子还把各种调料、锅碗瓢盆塞了满满一大竹篓。更让我意外的是，小哥和黑瞎子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两个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但保存完好的露营帐篷，还有配套的防潮垫和睡袋。

黑瞎子把帐篷扛在肩上，冲我咧嘴一笑：“怎么样，大徒弟？师傅我想得周到吧？山上露水重，咱们既然要尽兴，干脆就在上面过夜！幕天席地，看星星喝酒，这才叫享受！”

我看着他肩上那个大包裹，心里一动。在山上露营……这倒是我没想过的。看着那橄榄绿的帐篷布，一个模糊的、关于如何让大家“自然而然”多留几天的念头，像颗小火星，在我心里闪了一下，但还没等我看清，就被眼前忙碌的准备工作打断了。只好随口应付道“黑爷想的真周到。”

大家各自分工，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秀秀细心地准备着茶叶和茶具；小花虽然没动手，但默许了张海客帮他拿了一个轻便的背包；黎簇和苏万则抢着背那个装零食和水的背包；胖子自然是负重主力；小哥和黑瞎子负责帐篷；我则检查着煤油灯、手电筒这些零碎物品。

院子里刚才还充斥着的、属于陌生游客的喧闹，此刻被一种熟悉的、属于我们自己人的忙碌和期待所取代。当一切准备就绪，我们这支背着大包小包、像是要去远征的队伍，终于浩浩荡荡地出发，再次踏上了通往的后山的小路。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山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走在前面的胖子还在絮絮叨叨地计算着今天“损失”了多少钱，但语气里已经没了不甘，反而带着点即将放松的期待。黑瞎子在和苏万吹嘘他当年在野外搭帐篷的各种惊险故事。黎簇偶尔和苏万斗几句嘴。秀秀和小花低声交谈着。张海客沉默地走着，但步伐稳健。小哥依旧走在最前面，背影在林木间若隐若现。

我走在队伍中间，看着前面这些人的背影，心里那份因为周年庆即将结束而萦绕不散的淡淡惆怅，似乎被这向上的山路和即将到来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山野夜晚，冲散了一些。或许，不用想那么多以后，珍惜眼下这完整的、热闹的相聚，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