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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哈韦沙漠。
正午的阳光，垂直劈下。
空气因高温而扭曲，远处的地平线在热浪中融化成虚幻的水面。
谢焰站在起爆点。
手指悬在那个红色按钮上方。
他的速写本摊开在一旁的金属箱上，上面是《草船借箭》最终版的设计草图。
一艘由光影构成的渔船，船身插满由“灵尘”爆破瞬间形成的、如箭矢般锐利的光束。
这是他来美国后最野心勃勃的构思。
也是斯嘉丽用她的热情和资源。
为他搭建的“自由”舞台。
远处的观众席。
数十位从纽约和洛杉矶飞来的顶级艺术评论家和收藏家，正襟危坐。
他们身后是豪华观景台。
香槟在冰桶里冒着寒气。
仿佛这不是一场危险的爆破实验，而是一场上流社会的午后社交。
斯嘉丽站在最前排。
她穿着一条飘逸的白色长裙，红色的卷发在风中飞扬。
湖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期待。
她的双手紧紧握在胸前，像个等待圣诞礼物的孩子。
“谢焰……”
她的声音被风带走，但谢焰依然听到了。
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那张充满热情的脸。
那双从未质疑过他的眼睛。
在过去的几天里，她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东西。
没有预算上限。
没有商业考量。
没有潘宁那双计算一切的眼睛。
只有纯粹的信任。
“你是天才，你只需要去创造。”
这是她对他说得最多的话。
而这句话。
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但此刻。
在即将按下按钮的这一刻。
谢焰心中却涌起一股空虚感。
他低头看着那堆精心准备的“灵尘”。
那是由斯嘉丽的团队，根据他的要求，从全球各地采购来的最顶级的化学材料。
由那位德国专家“马丁·赫尔佐格”亲自调配。
理论上。
这应该是他迄今为止，拥有过的最完美的创作材料。
但。
谢焰皱起了眉。
他的手指，没有落下。
倒计时还在继续。
五。
四。
三。
观众席上，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他在犹豫什么?”
“该不会是怯场了吧?”
斯嘉丽的笑容僵住了。
她看着谢焰那个停滞在半空的手指。
心中涌起不安。
而在五百米外的安保指挥车里。
程霜的双眼，死死盯着十几块监控屏幕。
她的右手，放在一个红色的紧急制动开关上。
左手，则紧紧攥着一张纸。
上面是她的字迹。
潦草地写着那句来自“幽灵号码”的箴言。
“若遇惊雷,寻位方寸土,伏身待生。”
她已经将“离位”(正南方)的精确坐标，标注在战术地图上。
那是一个距离起爆点37米的小土丘。
她不懂玄学。
她不信什么奇门遁甲。
但她相信爷爷。
相信那个唯一的“无条件信任”。
她的通讯耳机里，传来手下的汇报:
“一号位，正常。”
“三号位，正常。”
“五号位……等等，有异常!”
程霜的瞳孔骤然收缩。
“什么异常?!”
“五号位的微型震动传感器，三十秒前突然离线。”
“位置?”
“正南，距离起爆点……三十七米。”
程霜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那正是她标注的“离位”!
而此刻。
在起爆点。
谢焰终于明白了那股空虚的来源。
他闭上眼睛。
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
他“听”到了。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声音。
那是一种艺术家对媒介的的直觉。
就像他能“看到”火药爆炸瞬间形成的概念流动。
此刻。
他从眼前这堆“完美”的灵尘中。
“听”到了一种刺耳的、尖锐的、充满恶意的……
尖叫。
那不是材料应有的“声音”。
那是被污染的。
被篡改的。
被某种恶毒的意志扭曲的……
死亡的低语!
“不对!”
谢焰猛地睁开眼睛。
他的手，本能地从按钮上弹开。
但。
已经晚了。
倒计时，归零。
自动起爆程序，启动。
轰。
没有人能描述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因为那已经超越了“爆炸”这个词汇所能承载的极限。
是一场被诅咒的创世纪。
无数吨TNT的能量，在0.01秒内释放。
但这能量没有向外均匀扩散。
而是被里科设计的催化剂，引导着，扭曲着，压缩成一个半径仅十米、却密度惊人的死亡领域。
然后。
爆发!
白光。
吞噬了一切。
天空。
大地。
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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