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渔皇 第265章 国王的抉择

阿达尔吉斯主教被软禁，其府邸被宫廷卫队查抄的消息，如同投入法兰克宫廷这潭深水的又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远比之前的骚乱更为深远。巴黎的气氛变得异常微妙，往日喧嚣的宴会和公开的辩论都沉寂了许多，贵族和教士们私下里的窃窃私语却更加频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王宫，等待着查理国王的最终裁决。

查理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一方面，辛毗提供的线索（无论是那名被擒获的暴民头目，还是王平通过“幽影”网络搜集到的、关于阿达尔吉斯与“东方访客”秘密接触的间接证据）指向性明确，几乎坐实了阿达尔吉斯勾结外人、煽动暴乱、污蔑使臣的罪行。这严重触犯了王权，挑战了查理作为国王的权威和法兰克王国的信誉。若不严惩，不仅无法向华朝交代，更会助长国内其他心怀叵测者的气焰。

另一方面，阿达尔吉斯并非孤家寡人。他代表着法兰克国内一股强大的保守教会势力和部分传统军事贵族，这些人对查理加强中央王权、推行新法的政策本就心存不满，对来自遥远东方的华朝更是充满了根深蒂固的怀疑与排斥。若对阿达尔吉斯处置过重，很可能引发这部分势力的强烈反弹，甚至造成内部分裂。更重要的是，司马懿的阴影依然存在。查理虽然年轻，但政治嗅觉敏锐，他深知那个隐藏在罗斯背后的“智慧长老”绝非易与之辈，与华朝或与司马懿结盟，都各有利弊，需要慎之又慎。

就在这暗流涌动的关键时刻，辛毗在王平的策划下，进行了一次至关重要的私下拜访——对象正是那位对华朝贸易表现出浓厚兴趣的宫廷总管埃卡德。

这次会面安排在埃卡德一处僻静的郊外庄园。没有了宫廷的喧嚣与无数双窥探的眼睛，谈话变得更为深入和坦诚。

“尊敬的总管阁下，”辛毗开门见山，“日前之事，想必阁下已然知晓。我朝秉持诚意而来，却遭如此构陷，实令人心寒。然吾皇胸怀四海，不欲因宵小之辈而损两国交好之大计。外臣此来，是想请问阁下，以您之见，查理陛下最终将如何处置此事？法兰克王国，又将如何对待我朝之友谊？”

埃卡德是一位精明的政治家，他深知辛毗此来的目的。他沉吟片刻，挥退了侍从，低声道：“辛使者，不瞒您说，陛下此刻正处于两难之境。阿达尔吉斯罪证确凿，陛下必定严惩，以儆效尤，维护王国律法与尊严。但如何惩处，以及……之后对贵国的政策，则需权衡各方利弊。”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辛毗：“贵国的舰队停泊在塞纳河，贵国的货物让我们的贵族趋之若鹜，贵国的‘格物’之巧让我等的学者惊叹。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力量与吸引力。但同样，罗斯的那位‘长老’，也向我们展示了他的‘诚意’——他承诺，若能牵制贵国，他愿与法兰克瓜分更东方的财富和土地，并分享某些……战争的技术。”

辛毗心中一震，司马懿果然开出了极具诱惑力的条件。他面色不变，淡然道：“总管阁下是明智之人。岂不闻‘远水难解近渴’？罗斯与我朝激战正酣，其自身难保，所谓瓜分东方之承诺，无异于画饼充饥。而我朝之商路、之技艺、之文明，却是实实在在，触手可及。与虎谋皮，终被虎伤；与龙共舞，方得祥瑞。”

他趁热打铁，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更加详细的贸易合作草案，递给埃卡德：“此乃我朝初步拟定的《华法通商友好条约》草案。若两国结好，我朝愿优先向法兰克供应玻璃、丝绸、瓷器等物，价格可较市场价低两成；愿在巴黎设立‘格物书院’，传授算学、天文、医学、农学等实用知识；更愿协助法兰克建造港口，发展海贸，共享东西通商之利。此乃千秋功业，岂是区区空头承诺可比？”

埃卡德仔细翻阅着草案，眼中光芒闪烁。华朝给出的条件，远比司马懿的空头支票要实在和诱人得多。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辛使者，您的话，埃卡德明白了。请您放心，我会尽力向陛下陈明利害。法兰克的未来，在于海洋，在于贸易，在于与真正强大而文明的国度合作，而非与阴沟里的毒蛇为伍！”

得到了埃卡德这位关键人物的明确支持，辛毗心中稍定。

数日后，查理国王在王宫大殿召开了御前会议，就阿达尔吉斯事件及对华政策进行最终裁决。会议持续了整整一天，争论异常激烈。以埃卡德为首的通商派据理力争，强调与华朝交好的巨大利益和王权威严不容侵犯；而保守派则极力为阿达尔吉斯开脱，并夸大与华朝接触可能带来的信仰和社会冲击。

最终，查理国王做出了他的抉择。

他当着所有大臣和辛毗等华朝使臣的面，宣布了裁决：

“经查，主教阿达尔吉斯，勾结外邦，煽动暴乱，污蔑使臣，证据确凿，其行卑劣，其心可诛！着即剥夺其主教衔及一切封号、领地，押入黑塔，终身囚禁！其同党，一律严惩不贷！”

此言一出，大殿内保守派面如死灰，通商派则精神振奋。

紧接着，查理将目光投向辛毗，语气郑重：“至于华朝……贵国使者受辱，乃朕失察之过。朕在此，向贵国皇帝陛下致歉。为表歉意，及彰显我法兰克与华朝交好之诚意，朕决定：原则上同意贵国所提请之《华法通商友好条约》之框架，具体条款，可由双方官员详细磋商。朕允诺，将在巴黎划出土地，供贵国建立使馆及‘格物书院’。愿两国自此友好通商，文化交流，永息干戈！”

沉重的钟声在巴黎上空响起，宣告着国王的最终决定。一场危机，终于以华朝使团的胜利和阿达尔吉斯势力的彻底垮台而告终。东西方两个强大帝国之间，终于正式架起了沟通与合作的桥梁。

辛毗手持旌节，向查理国王深深一躬：“外臣代吾皇陛下，谢过国王陛下之英明决断！华法两国之友谊，必当万古长青！”

然而，在退朝的人群中，王平敏锐地注意到，几名神色阴郁的贵族交换了一个充满怨恨的眼神，悄然离去。他心中明了，司马懿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失败的对手绝不会善罢甘休。法兰克内部的暗流，以及来自罗斯的威胁，依然存在。通往真正和平与繁荣的道路，依然布满荆棘。

（第二百六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