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渔皇 第262章 王宫的对弈

在巴黎客馆度过了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数日后，华朝使团终于接到了法兰克王室的正式通知：国王查理陛下将于翌日，在位于塞纳河畔的圣丹尼斯教堂（此时尚未完全建成，但已是重要的王室活动场所）接见来自东方的使臣。

消息传来，使团上下立刻进入了最后的准备阶段。辛毗反复检查了国书与礼单，确保万无一失；王平则最后一次核对了所有安全细节与应急方案；周瑜虽不直接参与觐见，但也命令舰队保持最高警戒，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翌日清晨，使团主要成员身着最庄重的华朝礼服，在法兰克宫廷礼仪官的引导下，穿行过巴黎泥泞而喧嚣的街道，前往圣丹尼斯教堂。辛毗手持旌节，走在最前，王平紧随其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道路两旁的人群与建筑。他们华美而迥异的服饰、从容不迫的气度，引来了无数法兰克人的围观与议论。

圣丹尼斯教堂内，气氛庄严肃穆。高大的石柱支撑起拱顶，彩绘玻璃窗投下斑驳的光影。法兰克王国的权贵们——大贵族、主教、宫廷重臣，按照等级分列两侧，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入口处，充满了审视、好奇，以及毫不掩饰的优越感与警惕。

在人群的尽头，高高的台阶上，放置着一张宽大的、铺着熊皮的橡木王座。王座上端坐着的，正是年仅三十余岁，却已显露出雄主气概的法兰克国王查理。他身材高大健壮，留着金色的短发和浓密的胡须，眼神锐利如鹰，身着一袭深蓝色的绒袍，腰间佩着一柄装饰华丽的长剑。尽管王座与厅堂的宏伟程度远无法与华朝的宫殿相比，但查理本人所散发出的那种混合着蛮族勇武与王者威严的气势，却足以震慑全场。

引导官高声唱名。辛毗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手持旌节，迈着沉稳的步伐，率领使团成员，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王座。王平与通译紧随其后。

走到合适的距离，辛毗停下脚步，依照华朝觐见皇帝的礼仪，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并未行跪拜礼），声音清朗，通过通译传遍大厅：“大唐华朝皇帝陛下特使，礼部侍郎辛毗，奉吾皇之命，觐见尊贵的法兰克国王查理陛下。吾皇愿与陛下及法兰克王国永结盟好，互通有无，愿两国友谊，如江河行地，日月长明！”

这番措辞典雅、姿态不卑不亢的开场，让大厅内泛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些贵族对辛毗未行跪拜礼面露不悦，但查理国王却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位来自遥远东方的使者。

“欢迎你，来自东方的使者。”查理的声音洪亮而富有穿透力，他并未起身，只是抬手示意，“朕听闻你们的国度无比富庶，文明昌盛。不知贵国皇帝派遣使者远渡重洋来到朕的土地，除了表达友谊，还带来了什么？”

话语直截了当，带着法兰克人特有的直率，也暗藏机锋。

辛毗从容应对，示意随从将准备好的国书与礼单呈上。“回禀陛下，吾皇深知陛下乃西方雄主，文治武功，令人钦佩。故特命外臣带来国书，表达吾皇对陛下及法兰克王国的敬意与友好通商之诚意。此外，亦备有薄礼，乃我朝物产精华与格物巧技所成之物，聊表心意，望陛下笑纳。”

随着辛毗的话语，使团随员将一件件礼物抬上或捧上。当那架华丽无比的自鸣钟被抬上来，并当场演示其精准报时功能时，大厅内响起了一片抑制不住的惊叹声。当那具黄铜望远镜被展示，并告知其可“观远如近”时，连查理国王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好奇与震动。那些晶莹剔透的玻璃器、光滑如水的丝绸、洁白如玉的瓷器，更是让在场的法兰克贵族们看得眼花缭乱，窃窃私语声中充满了羡慕与渴望。

然而，就在这看似和谐的气氛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

一位身着黑袍、神色阴鸷的主教（后来王平确认，此人与之前发现的、可能与司马懿有接触的贵族关系密切）上前一步，语气尖锐地问道：“尊贵的使者，你们带来了精美的礼物和友善的话语。但我们也听闻，在更东方，有一个名为‘罗斯’的强大公国，其统治者似乎对贵国抱有极大的敌意。我们很好奇，贵国与罗斯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贵国此番前来，是否也想将法兰克卷入你们东方的纷争之中？”

这个问题极为刁钻恶毒，直接将华朝与司马懿的矛盾抛了出来，试图离间华朝与法兰克的关系，并将华朝使团的目的引向不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辛毗身上。

辛毗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微微一笑，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位主教，语气依旧沉稳：“这位尊敬的主教阁下，您提到的罗斯公国，其统治者司马懿，原是我朝叛臣，弑君篡位，残暴不仁，为天下所不容。我朝皇帝陛下兴仁义之师，讨伐不臣，乃是为维护天道纲常，与法兰克王国并无干系。我朝此番遣使，只为友谊与通商，绝无将贵国卷入任何纷争之意。相反……”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在场的法兰克贵族，最后落在查理国王身上，声音提高了几分：“我朝皇帝陛下认为，真正的王者，当致力于开拓商路，传播文明，造福万民，而非穷兵黩武，恃强凌弱。吾皇愿与一切秉持此道的贤明君主共谋发展。若陛下有意，我朝愿与法兰克开通直达海路，共享东西方物产之利，交流学识技艺之精，此乃千秋功业，远比一时的兵戈之争，更能彰显王者之荣耀！”

辛毗这番话，既撇清了与司马懿纠纷对法兰克的影响，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更具吸引力的商贸与文化合作，更暗中捧高了查理，将其与“穷兵黩武”者区分开来，可谓滴水不漏。

查理国王听着通译的转述，手指轻轻敲击着王座的扶手，脸上看不出喜怒。大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等待着国王的反应。

良久，查理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洪亮：“使者的言辞，朕听到了。你们的礼物，朕收下了。华朝皇帝的善意，朕心领了。至于通商、交流之事……”他顿了顿，目光深邃，“且容朕与臣下们，细细商议。使者远来辛苦，先在巴黎安心住下，领略一下法兰克的风光。”

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断然拒绝。这是一个符合政治惯例的回应。

首次觐见，就在这种表面客气、内里暗藏机锋的氛围中结束了。辛毗和王平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博弈，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在巴黎的宫廷内外，以更复杂、更隐秘的方式进行。而司马懿的阴影，已然清晰可见地笼罩在了这次东西方首次高层会晤之上。

（第二百六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