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渔皇 第199章 惊澜再起（下）

“破浪号”拖着疲惫而伤痕累累的身躯，在两艘“启明级”快船的护卫下，缓缓驶入漳河船政司的港湾时，已是深秋。舰体上新增的焦黑弹痕、撞击造成的凹陷以及风暴留下的刮擦，无声地诉说着此次北巡的艰险与惨烈。然而，那依旧高昂的舰首和烟囱中不屈冒出的黑烟，更彰显着胜利者的骄傲与顽强。

码头上，早已得到消息的诸葛亮、马钧，以及船政司的大小官吏、工匠学员，列队相迎。没有喧天的锣鼓，只有肃穆的寂静和一道道饱含敬佩与关切的目光。

周瑜第一个踏下跳板，海风将他原本儒雅的常服吹得紧贴身躯，更显其身形挺拔如松，只是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一丝深沉的凝重。他手中紧紧抱着一个密封的铜匣，里面装着此次北巡的详细战报、绘制的海图，以及那些从无名湾缴获的、未来得及仔细研究的奇特金属零件和坚韧皮革。

“公瑾辛苦了！”诸葛亮快步迎上，看着周瑜被海风和硝烟磨砺得略显粗糙的面庞，由衷说道。

马钧更是急不可耐地凑上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铜匣：“周都督，快，快让老夫看看那些东西！”

周瑜将铜匣郑重交给马钧，对诸葛亮沉声道：“诸葛侍郎，幸不辱命。然‘海龙王’之虚实，仅窥一斑，其根底之深，恐超乎你我预料。辽东公孙度，亦非善与之辈。” 他简要将无名湾之战，尤其是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以及风暴后突袭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诸葛亮听得仔细，羽扇轻摇的频率微微加快：“天威难测，然公瑾能于逆境中觅得战机，化险为夷，反败为胜，真乃大将之才！此战，不仅重创敌寇，更为我海军积累了宝贵经验，尤其是于恶劣海况下作战之经验，价值连城！”

他顿了顿，目光也变得锐利：“至于那‘海龙王’与公孙度……陛下已有决断。”

就在周瑜舰队返航的同时，许昌皇城之内，一场针对辽东公孙度与海上“海龙王”的战略决策，也已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

御书房内，气氛肃杀。张圣端坐于巨大的寰宇图前，徐元、蒋琬、赵云、黄忠等文武重臣分列两侧。案几上，摆放着周瑜的捷报、寒生关于公孙度侵占岛屿及可能与“海龙王”勾结的密奏，以及靖安司搜集到的、关于辽东军备、粮草调动的最新情报。

“公孙度，跳梁小丑，竟敢趁火打劫，侵占疆土，其心可诛！”张圣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杀意，“更兼其可能与那‘海龙王’暗通款曲，此獠不除，北疆难安，海疆难靖！”

赵云出列，声如洪钟：“陛下！末将愿领精兵五万，出卢龙塞，直捣襄平！定将那公孙度老儿擒来许昌问罪！”

黄忠亦慨然请战：“陛下，水师新胜，士气正旺！臣虽老迈，亦愿率一部，自海上策应赵将军，水陆并进，叫那公孙度首尾不能相顾！”

徐元却持重道：“陛下，二位将军忠勇可嘉。然辽东地处偏远，气候苦寒，公孙度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急切间恐难速胜。若战事迁延，加之那神秘‘海龙王’于海上掣肘，恐于国不利。不若先遣使严辞斥责，令其退出所占岛屿，观其后效，再定行止。”

蒋琬补充道：“徐相所言有理。且青州新政初定，百废待兴，若大举用兵，钱粮耗费巨大，或影响新政推行。臣以为，当以震慑为主，迫其屈服。可命北疆诸军加强戒备，做出进攻姿态，同时命海军继续巡航施压。另，可尝试离间公孙度内部，或联络高句丽等部，使其后方不稳。”

张圣静静听着众人的意见，手指在辽东的位置轻轻敲击着。他深知，此刻的华朝，内部整合尚未完全完成，海军初建，新技术仍在攻关，确实不宜立刻进行一场大规模的灭国之战。但公孙度的挑衅和“海龙王”的威胁，又必须予以坚决回击，否则国威何在？海权何存？

“诸位爱卿所言，皆有道理。”张圣缓缓开口，目光扫过众人，“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公孙度必须惩戒，‘海龙王’必须清剿！此战要打，但非倾国之战。”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下达最终决策：

“赵云！”

“臣在！”

“命你为征东大将军，总领幽、冀诸州军事，即日起，集结精锐三万，陈兵辽西，做出随时可能进击辽东之势！但无朕旨意，不得越境！”

“臣领旨！”

“黄忠！”

“老臣在！”

“命你为平波将军，总领青、徐沿海防务，整合各地水师，加强巡逻，封锁渤海海峡，切断公孙度与海上之联系！若遇‘海龙王’船只，坚决打击！”

“老臣遵旨！”

“徐元、蒋琬！”

“老臣（臣）在！”

“统筹粮草军械，确保前线供应，同时加紧青州及北方各州新政推行，稳固后方！”

“臣等领旨！”

“李狗儿！”

“臣在！”

“动用一切力量，渗透辽东，离间其内部，搜集其与‘海龙王’勾结之铁证！同时，加强对朝中与公孙度可能有牵连官员之监控！”

“遵命！”

一道道指令，如同精准的齿轮，开始咬合运转。华朝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发出了低沉的轰鸣。这一次，目标直指北方！

而在漳河船政司，格物院内的气氛同样紧张而热烈。马钧捧着周瑜带回来的那些奇特零件和皮革，如获至宝，立刻召集了所有相关领域的工匠，投入了废寝忘食的研究。

“妙啊！妙啊！”马钧拿着一块边缘带有细密锯齿、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弧形零件，激动得手舞足蹈，“此非铁非铜，韧性极佳，硬度亦超寻常熟铁！其铸造之法，似与中原迥异！还有这皮革，坚韧异常，水火难侵，绝非普通兽皮！”

诸葛亮则更关注那些零件可能的用途，以及其背后代表的技术水平。“马尚书，观此物形状，似是某种……传动或连接部件？其工艺虽显粗糙，然思路奇诡，材质特殊，不可小觑。若能解析其材质与工艺，或可对我格物院有所启发。”

与此同时，周瑜并未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他深知海军虽初露锋芒，但短板依然明显。“破浪号”在风暴中的挣扎，在攻击敌巢时对弹药的巨大消耗和自身承受的损伤，都说明现有的海军力量，还远不足以支撑一场大规模、持续的海上战役，更别提远征未知的北方海域，清剿神秘的“海龙王”。

他结合此次北巡的实战经验，与诸葛亮、马钧一起，向张圣呈上了一份洋洋万言的《海军建设急务疏》，详细阐述了加快“威海级”主力战舰建造、研发专用海军火炮、改进蒸汽机可靠性、建立海军专属后勤补给体系、加强海军官兵训练（尤其是恶劣海况和夜战训练）等多项迫在眉睫的建议。

张圣收到奏疏，览毕，朱笔一挥：“所奏诸事，皆切中要害。准！举国之力，优先保障海军建设！着诸葛亮、马钧、周瑜，总领其事，限期完成！”

圣旨一下，整个帝国的资源开始更加明显地向海军倾斜。更多的工匠、更多的物料、更多的资金，涌向漳河船政司和格物院。“威海级”首舰“定远号”的建造速度陡然加快，第二艘、第三艘的龙骨也相继铺设。马钧带领的团队，在研究了敌方零件后，似乎在某些特种钢材和皮革处理技术上获得了一丝灵感，虽然距离完全破解和仿制尚远，但也为自身的技术突破提供了新的方向。

寒冬将至，北疆战云密布，海上暗流汹涌。华朝这艘巨轮，在经历了一场场内外考验后，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在以更加坚决、更加迅猛的姿态，破开冰层，迎着来自北方和海上的风浪，坚定前行。所有人都明白，与公孙度和“海龙王”的最终较量，已不可避免。而下一场风暴，或许将更加猛烈，更加决定帝国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