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渔皇 第192章 蛛丝马迹

青州的寒风似乎永远也吹不散那股潜藏在秩序下的血腥与阴谋气息。寒生端坐在北海郡府衙后堂，烛火将他清癯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他面前摊开着靖安司暗探送来的最新密报，关于“永丰粮行”的调查有了突破性进展。

暗探买通了粮行一个因赌债被拿捏住的账房先生，得知这粮行背后真正的东家，并非明面上的那个傀儡掌柜，而是青州另外一个盘根错节的大家族——莱阳吕氏。吕氏在青州叛乱中表现得异常“安分”，甚至主动捐钱捐粮“助剿”，因此在事后清算中得以保全，势力未受太大损伤。而那个被革职的朱县丞，不过是吕氏推在前台，处理一些见不得光事务的白手套之一。

更让寒生心惊的是，据那账房零星的记忆和暗中记录的不完整账目显示，“永丰粮行”走私的并非普通货物，也非寻常的铁器兵器，而是一种被称为“石脂水”的黑色粘稠液体，以及大量品质极佳的硝石和硫磺！

石脂水？硝石？硫磺？

寒生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虽不精通格物，但也曾在许昌听闻过格物院对猛火油（即石脂水）和火药配方的研究！这三样东西结合起来，其用途不言而喻！

吕氏走私这些军国重器原料，意欲何为？他们要将这些东西运往何处？接货的又是谁？是境内残余的叛乱势力，还是……海外？

“查！必须查清这批货物的最终去向！”寒生霍然起身，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盯死吕氏，盯死所有可能与‘永丰粮行’有关的码头、船只！特别是通往海路的！”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远比青州吏治**、地方豪强横行更为庞大、也更为危险的网络。这个网络，或许正悄然吞噬着帝国的资源，滋养着未知的敌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许昌皇城，御书房内。

张圣看着李狗儿呈上的、关于青州吕氏及“永丰粮行”的初步报告，眼神冰冷。报告旁边，还放着另一份来自靖安司西域方向的密报，提及司马懿近期加紧了与乌孙、羌地部落的联络，并开始小规模收购西域出产的，一种可以用于助燃的“猛火油”。

“吕氏……司马懿……石脂水……”张圣的手指在舆图上从青州划向西域，又指向东南沿海，“看来，朕的对手们，并不甘心只在陆上给朕找麻烦。”

他沉吟片刻，对李狗儿下令：“青州之事，放手让寒生去查，靖安司全力配合，必要时可调动当地驻军予以支持。朕倒要看看，这吕氏背后，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另外，加强对沿海各港口，特别是与倭国、三韩、乃至更南方航道往来船只的监控。水师那边，‘破浪号’修复改进完成了吗？”

李狗儿躬身答道：“回陛下，诸葛侍郎昨日传来消息，‘破浪号’已修复完毕，各项改进均已落实，马尚书确认其性能远超首次海试。周副都督提议，可进行一次较长距离的巡航，一方面进一步检验船只性能，另一方面……或可借机巡查沿海，震慑宵小，并可尝试与南方交州士燮进行初步接触。”

张圣眼中精光一闪：“准！命‘破浪号’即日准备，进行首次战备巡航。航线由周瑜与诸葛亮拟定，报朕批准。告诉周瑜，朕给他临机决断之权，若遇可疑船只，尤其是装载违禁物资者，可拦截检查，必要时……击沉！”

“遵旨！”

当这道充满杀伐之气的旨意传到漳河船政司时，周瑜正在与诸葛亮、马钧一同验收修复一新的“破浪号”。

此时的“破浪号”与之前已大不相同。船体结构进行了多处加固，明轮传动机构更加可靠，蒸汽机运行平稳了许多，黑烟的浓度也显着降低。甲板上甚至还加装了两架小型床弩和几副盾牌，俨然有了几分战舰的雏形。

接到圣旨，周瑜抚摸着冰凉的船舷，感受着那钢铁与木材融合带来的坚实触感，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陛下的信任与赋予的权力，让他有一种久违的、执掌千军万马般的悸动，但“击沉”二字背后的血腥与决绝，也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已彻底绑在了华朝这辆战车之上，再无回头的可能。

诸葛亮察言观色，缓声道：“公瑾，陛下此意，既是考验，亦是重托。海军初建，威需立，法需行。此次巡航，关乎海军未来地位，亦关乎海疆安宁。”

周瑜深吸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目光恢复清明与锐利：“诸葛侍郎放心，瑜既食华禄，自当为华谋。这万里海疆，也该让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了。”

他转身，对早已摩拳擦掌的黄叙及一众海军学员下令：“全体都有！检查武器弹药，储备食水燃料！三日后，‘破浪号’拔锚起航，目标——东南沿海！”

船政司再次忙碌起来，但与以往埋头技术攻关不同，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临战前的紧张与肃杀。

三日后，清晨。薄雾笼罩着海面。“破浪号”巨大的身影在蒸汽机的轰鸣声中，缓缓驶离漳河港，黑色的烟柱拉得很长，如同一条指向远方的墨线。周瑜站立舰首，任凭海风吹拂衣袂，目光投向水天一线的迷茫深处。

他不知道这次巡航会遇到什么，是风浪，是暗礁，还是……隐藏在海雾之后的敌人？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华朝海军，将不再仅仅是一个停留在图纸和船坞里的概念。

而在青州，寒生也收到了陛下全力支持的密旨和靖安司增派的人员。他精神大振，更加坚定了要将吕氏及其背后网络连根拔起的决心。他布下的网，正悄悄收紧。

一张针对海上走私与潜在威胁的大网，从陆地和海洋两个方向，同时撒了出去。蛛丝马迹，正一点点汇聚，指向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巨大暗影。帝国的利剑，已然出鞘，寒光映照着初春依旧冰冷的海水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