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渔皇 第179章 新政砺锋

泰安元年的春天，并未因新朝的建立而变得温顺。随着《泰安新政诏》的颁布，由尚书令徐元主持，门下侍中蒋琬具体推行的一场席卷全国的变革，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诏书核心有二：

其一，“摊丁入亩”。废除沿用数百年的人头税，将税赋完全摊入田亩之中，田多者多纳，田少者少纳，无田者不纳。此令旨在减轻贫苦农户负担，抑制土地兼并，增加国库收入。

其二，“科举取士”。打破世家门阀对官场的垄断，确立“不问出身，唯才是举”的选官原则，定期举行州试、省试、殿试，以经义、策论、算学、律法乃至格物实学取士。

诏令一出，天下震动。底层百姓、寒门学子欢欣鼓舞，视新帝为再生父母。然而，那些原本依靠荫庇、垄断知识和地方话语权的世家豪强，则感到了切肤之痛。

许昌，尚书省官廨。

徐元案头堆满了来自各州的文书，其中不乏言辞激烈、暗藏威胁的“劝谏”信。他揉了揉眉心，对坐在下首的蒋琬叹道：“公琰，阻力比预想的还要大。河北崔氏、河东裴氏、汝南袁氏（残余）等大族，或明或暗，都在抵制清丈田亩。各地上报的‘民乱’、‘匪患’，也陡然增多，其中多有蹊跷。”

蒋琬神色沉稳，递上一份奏报：“徐相，靖安司李都督已查明，青州、兖州交界处所谓的‘流民聚众抗税’，实为当地豪强曲氏、卫氏暗中唆使家丁、佃农伪装，意图制造事端，逼迫朝廷收回成命。”

徐元眼中寒光一闪：“果然如此！陛下早有预料。传令各地驻军，配合靖安司及地方新政宣导使，对于确系豪强煽动之乱，坚决镇压，首恶必办！同时，将曲氏、卫氏罪证公之于众，其田产充公，一部分分与佃农，一部分划为官田。”

“是！”蒋琬应下，又道，“还有一事，科举在即，然各州郡学官多为旧吏，对新政阳奉阴违，寒门学子求学无门，报名受阻者甚众。”

“此事亦需解决。”徐元沉吟道，“可令各州郡，由朝廷直接派遣‘督学使’，监督学政，确保科举公平。同时，在许昌、邺城、洛阳等大邑，由朝廷出资设立‘蒙学’、‘官学’，专收寒门子弟，授以新政所需之学识。”

新政的推行，伴随着铁血与怀柔，在阵痛中艰难前行。

与此同时，格物院内却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有了诸葛亮的加入，原本略显散漫的研发力量被迅速整合。他展现出惊人的学习能力和组织才能，将张圣提出的“项目制”与“标准化”理念落到了实处。

“马尚书，陛下所需之‘标准尺规’、‘度量衡器’，已分发至各主要工坊。这是根据您的蒸汽机图纸，重新核算的部件清单与工艺流程。”诸葛亮将一叠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文书递给马钧。

马钧接过，只看了一眼，便瞪大了眼睛：“诸…诸葛侍郎，你这……这太清楚了！比我自己画的明白多了！”图纸上，每个部件的尺寸、材质、公差要求、加工方法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还附有简单的装配示意图。

诸葛亮微微一笑：“此乃陛下所授‘标准化’之要义。如此，不同工匠分制部件，最后亦可精准组装，能极大提升效率，减少损耗。”

“妙！妙啊！”马钧激动得搓手，“有了这个，那精钢活塞和密封环的试制，进度定能加快！”

在诸葛亮的协调下，格物院不仅蒸汽机项目进展加速，驰道建设所需的标准化铁轨、枕木的研制，以及燧发枪关键击发机构的改良，也都按计划稳步推进。张圣偶尔前来视察，对诸葛亮的办事效率极为满意，私下对徐元称赞：“孔明之才，岂止于军事谋略？实乃宰辅之器也。”

然而，暗流依旧汹涌。

江东，建业。

孙权自许昌返回后，便称病不出，将军政事务大多交由周瑜与张昭处理。

周瑜府邸密室。

“公瑾，张圣新政，看似利国利民，实则动摇国本（指世家根基）。我观其志，绝不止于中原。整合水师，建造新船，其意或在海外，亦在……我江东。”孙权面色阴沉，全无在许昌时的恭顺。

周瑜目光锐利：“主公所虑极是。张圣以格物强军，以新政聚民，其势难挡。然我江东水师根基尚在，舟船之利，未必全无抗衡之机。当务之急，是暗中加快我江东自行研制新式战船，尤其是……针对其‘轰天雷’、‘神火飞鸦’之防御与反击之法。”

“此事，便全权交由公瑾了。”孙权郑重道，“需多少银钱物资，尽管开口。”

而在西域，敦煌。

司马懿看着曹真带回的，从几个乌孙商人那里高价购得的、关于华朝“轰天雷”的零星传闻（夸大且失真），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其力竟能开山裂石？”曹真有些难以置信。

“虚实难辨，但不可不防。”司马懿缓缓道，“张圣倚仗者，格物也。我们亦需有自己的‘格物’。子丹，我记得军中有几个原是官营匠坊的工匠？”

“是有几人，但技艺粗浅，恐难当大任。”

“无妨，先让他们试着做起来。同时，重金招募流落西域的汉人工匠，无论来自中原还是江东。再派人，不惜代价，深入安息、甚至更西的大秦（罗马），搜寻奇人异士，或可资利用的技艺、书籍。”司马懿的眼中闪烁着野火，“我们无法像他那样举国之力投入，但我们可以走得更偏、更险。”

泰安元年的春天，就在这新旧势力的激烈碰撞、明暗棋局的交织布局中，缓缓流逝。华帝张圣坐在许昌皇宫的龙椅上，清晰地感受到脚下这片大地传来的、既充满希望又暗藏危机的震动。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