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渔皇 第47章 联军生龃龉

虎牢关大捷的余波尚未平息，酸枣联军大营内的暗流已然汹涌澎湃。

袁绍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猜忌与不安，以盟主之名，连发数道指令。先是“体恤”张圣连番血战、士卒疲惫，命其部谨守汜水、虎牢二关，休整兵马，无令不得擅动。紧接着，又以“统筹粮草、统一号令”为由，欲向镇海军中派遣督粮官及监军，美其名曰“协助”，实则意图插手军务，监控动向。

此令传至虎牢关，镇海军众将顿时哗然。

“欺人太甚！”赵铁柱留守渤海，此为黄忠听闻消息后，气得一掌拍在案上，须发皆张，“我军浴血奋战，连克雄关，挫败吕布，他袁本初坐享其成便罢，竟还想来夺权掣肘！”

赵云面色冷峻，抱拳对张圣道：“主公，袁绍此心，昭然若揭。若允其派人入驻，我军动向再无秘密可言，处处受制，如鲠在喉！”

徐元捻须沉吟，忧心忡忡：“主公，断不可应允此令。然若直接拒绝，恐授袁绍以口实，其若以盟主之名，斥我军不听号令，甚至煽动联军共讨之，则我军虽勇，亦难敌四面之敌。”

张圣坐于主位，神色平静，仿佛早有所料。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激愤的众将，缓缓道：“袁本初之忌，在我预料之中。直接抗令，确非上策。”

“主公之意是？”徐元问道。

“他不是要派督粮官、监军么？”张圣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便让他派！文表，你亲自安排，在关内划出单独院落，好生‘款待’这些上差。一应饮食用度，皆按最高规格，务必让他们‘宾至如归’。至于军机要务、器械重地嘛……”他顿了顿，“便言我军新胜，降卒未稳，关防紧要，恐有董卓细作混入，为保诸位上差安全，非请不得入内。派一队‘精锐’士卒，‘贴身保护’即可。”

众将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黄忠抚掌笑道：“主公英明！此乃阳谋！好吃好喝供着，软刀子圈禁起来，既不全然撕破脸，又让其无从插手，如之奈何！”

赵云也露出笑意：“如此一来，袁绍即便恼怒，也难寻发作借口。”

“正是此理。”张圣点头，“此外，传令下去，近日关内加紧操练，尤其是神机营，可于夜间择偏僻处，偶露峥嵘，弄出些响动，让那些‘上差’们，听得见，摸不着，心下揣测，回去也好向袁本初‘如实’禀报。”

周霆会意，狞笑一声：“卑职明白！定让那些监军，夜不能寐！”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准备。不出数日，袁绍派来的督粮官与监军一行十余人便抵达了虎牢关。果然，徐元依计行事，将他们安置在关内一处精致院落，每日美酒佳肴，歌舞（从降卒中寻得的乐伎）款待，伺候得无微不至。但当他们提出要巡视军营、观摩操练、查看军械库时，便被一脸“为难”的守军将领以“防务紧要，恐有奸细”、“新式火器危险，恐伤贵人”等理由婉拒，身边还时刻跟着数名眼神锐利、寸步不离的“护卫”。

这些监军空有职衔，却接触不到任何核心事务，整日被变相软禁在方寸之地，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火炮试射轰鸣，心中又是焦躁又是恐惧，滋味难言。消息传回酸枣，袁绍得知张圣如此“敷衍”，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抓不到明显把柄，只得暗恨于心。

与此同时，联军内部的裂痕也因张圣的强势崛起和袁绍的应对而日益明显。

这一日，袁绍再次于中军大帐召集诸侯议事，商讨进军洛阳之策。张圣借口关防紧要，只派了徐元作为代表前来。

大帐内，气氛比往日更加微妙。袁绍端坐主位，面色不豫。袁术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时不时阴阳怪气几句。曹操坐在下首，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刘备依旧坐在末位，神情恭谨。

“诸位，张校尉连番告捷，大涨我军威风，然董卓龟缩洛阳，凭坚城固守，我军虽众，亦难骤下。不知诸位，可有良策破敌？”袁绍环视众人，将难题抛了出来。

袁术率先开口，语气轻佻：“还能有何良策？那张圣不是能耐大么？又是火炮又是妖法的，让他去打头阵，轰开洛阳城门便是！何须我等在此劳神？”他这话看似推崇，实则包藏祸心，欲让张圣去啃最硬的骨头。

韩馥附和道：“公路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张校尉军械之利，或可一试。”

曹操微微皱眉，出言道：“本初兄，洛阳城高池深，非汜水、虎牢可比。董卓经营日久，守备森严，强攻恐伤亡惨重。不若分兵扰其粮道，断其外援，待其自乱，再行图之。”

袁绍尚未表态，袁术便尖声道：“孟德此言差矣！我军数十万之众，每日人吃马嚼，耗费粮草无数，岂能久拖？正当一鼓作气，直捣黄龙！莫非孟德是怕了董卓，或是……与那张圣有所勾连，故意拖延？”

这话已是极为诛心！曹操脸色一沉：“公路何出此言？操一心为国，天地可鉴！”

“是否为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袁术冷笑。

帐内顿时弥漫起一股火药味。其他诸侯或作壁上观，或面露忧色，无人敢轻易插话。

徐元坐在代表张圣的位置上，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心中冷笑不止。联军看似势大，实则各怀鬼胎，袁绍无能统御，袁术处处拆台，如此联盟，焉能成事？他更加坚定了主公另起炉灶的决心。

正在帐内争执不下之际，忽有探马急报入帐！

“报——！启禀盟主！董卓以李儒之计，挟持天子、百官及洛阳百万民众，焚毁宫室宗庙，挖掘皇陵，裹挟财宝，正弃守洛阳，驱赶民众，往长安方向迁徙！”

“什么？！”

帐内所有人，包括一直沉默的刘备，皆霍然变色！

迁都！董卓竟如此狠绝，直接放弃了洛阳！

袁绍先是一惊，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董卓放弃洛阳，意味着联军兵不血刃便可收复京师，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和声望！但他面上却作勃然大怒状：“董贼！安敢如此！焚毁宗庙，劫掠天子，此乃人神共愤！诸位，我等当速速进兵，解救天子，扑灭洛阳大火！”

“盟主所言极是！”

“速速进兵！”

一时间，帐内群情“激愤”，仿佛刚才的龃龉从未发生。收复洛阳的巨大诱惑和政治资本，让各路诸侯暂时放下了内部矛盾。

曹操却是眉头紧锁，急声道：“本初兄！董卓西迁，裹挟民众，队伍臃肿，行进必然缓慢！此乃天赐良机！当速派轻骑精锐，星夜兼程，追袭其后，即便不能救回天子，亦可救下部分公卿百姓，并重创其军！若待其安然退入潼关，则悔之晚矣！”

此言一出，帐内又静了下来。追袭？那意味着要直面殿后的西凉军主力，风险极大。

袁绍再次犹豫了。他既想得到收复洛阳的首功，又不愿麾下精锐受损。

袁术嗤笑道：“孟德何必急于一时？洛阳大火，亟待扑救；天子虽被挟持，然京师重地，不可无人主持。当务之急，是速入洛阳，稳定人心！追袭之事，可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待董卓退入关中，凭借潼关天险，再想图之，难如登天！”曹操据理力争，目光灼灼地看向袁绍，“本初兄！机不可失啊！”

袁绍看着曹操，又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袁术，以及一众面露迟疑的诸侯，心中权衡利弊，最终，保守和私心占据了上风。他摆了摆手，沉声道：“孟德忠心可嘉。然，董卓虽退，其势未衰，贸然追袭，恐中埋伏。且洛阳大火，关乎社稷宗庙，不容有失。传令诸军，整顿兵马，明日开拔，兵进洛阳！”

曹操闻言，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眼中满是失望与痛惜。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却见袁绍已不容置疑地转过身去。他知道，大势已去。

徐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对袁绍的评价又低了几分。优柔寡断，私心重于公义，此人，绝非明主。他悄然退出大帐，立刻修书一封，将联军决策及内部纷争详细记录，命快马星夜送往虎牢关。

联军这艘看似庞大的巨舰，尚未触及真正的敌人，内部已然出现了难以弥合的裂痕。而张圣，此刻正稳坐虎牢关，冷眼看着这幕闹剧，悄然积蓄着属于自己的力量。他知道，属于他的机会，很快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