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渔皇 第106章 兖北初喋血

初平五年的初秋，当南皮城尚沉浸在短暂的和平时光中，位于大河之南的兖州北部，已然被战争的阴云彻底笼罩。袁绍尽起河北精锐，以大将颜良为先锋，文丑押后，号称十万大军，自邺城浩荡南下，兵锋直指曹操控制的东郡、济北国一带。

战报如同雪片般飞入南皮的镇东将军府。张圣与徐元、蒋琬等人每日皆聚于议事厅，对着巨大的山川舆图，推演着南方的战局。

“主公，袁本初此次用兵，可谓迅猛。”徐元指着地图上标注的几处要隘，“颜良先锋已渡过黄河，三日内连破顿丘、卫国两座小城，兵临东郡治所濮阳城下。其兵势之盛，确如许攸所言，兖北空虚。”

蒋琬补充道：“据我方细作回报，曹操留守兖州的主将为夏侯惇，兵力约在两万左右，分散驻守各处。面对颜良数万先锋，确实捉襟见肘。濮阳城内，守军不足五千，情势危急。”

张圣凝视图上濮阳的位置，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沉吟道：“夏侯元让（夏侯惇字）性如烈火，但并非无谋之辈。濮阳城高池深，粮草充足，坚守待援并非不可能。关键在于，曹操何时能从淮南抽身回援。”

“曹操在淮南，镇压袁术余孽，安抚地方，非短期可竟全功。”徐元分析道，“即便立刻回师，千里迢迢，至少也需月余。这一个月，便是袁绍能否拿下兖北，甚至威胁许都的关键。”

“也是我们能否坐实渔翁之利的关键。”张圣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传令李狗儿，兖州境内的所有暗线全部启动，密切监视袁曹两军动向，尤其是双方兵力损耗、粮道补给、以及……当地士族豪强的态度。必要时，可散布流言，加剧混乱。”

“诺！”

“另，传讯黄忠、赵云。”张圣继续部署，“东南、北面防线，外松内紧。加强戒备，防止曹操或袁绍狗急跳墙，铤而走险犯我边境。同时，抓紧一切时间练兵，尤其是新附之军与火器部队的磨合。”

一道道命令从南皮发出，渤海这台战争机器，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下，以更高的效率运转起来。张圣深知，袁曹之战是机遇，但也伴随着风险。唯有自身实力足够强大，才能在任何结果面前都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南皮密切关注南方战局的同时，兖州北部，濮阳城下，战火已然燎原。

颜良率领的三万河北先锋，皆是袁绍麾下久经战阵的精锐。他们沿着黄河一路席卷而来，气势如虹。此刻，在濮阳城外连绵的营寨如同乌云压城，旌旗招展，刀枪如林，肃杀之气惊得飞鸟绝迹。

颜良本人，身披重甲，胯下雄骏战马，立于阵前，眺望着不远处的濮阳城墙。他面容粗犷，眼神倨傲，对身旁的副将道：“夏侯惇匹夫，缩首如龟，竟不敢出城一战！传令下去，打造攻城器械，明日拂晓，开始攻城！我要让曹操知道，我河北雄师的厉害！”

“将军，濮阳城坚，是否等后续大军及攻城器械更完备些再……”一名偏将小心翼翼地建议。

“哼！”颜良冷哼一声，打断道，“兵贵神速！曹操主力远在淮南，兖州空虚，正是一鼓作气之时！岂能贻误战机？休得多言，依令行事！”

颜良的骄横，有其资本。他自随袁绍以来，多立战功，勇冠三军，向来不把曹操麾下将领放在眼里。如今见夏侯惇避而不战，更是笃定对方怯懦。

然而，他低估了夏侯惇，也低估了濮阳守军的韧性。

濮阳城头，夏侯惇独眼圆睁，死死盯着城外连绵的敌营，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意。他虽兵力处于绝对劣势，但濮阳城经过多年经营，防御设施完善，粮草军械储备充足。

“将军，颜良势大，是否向许都求援？”郡丞程昱（历史上此时程昱应在鄄城，此处为剧情需要调整）在一旁沉声问道。他面容清癯，目光冷静。

夏侯惇猛地一挥手，声如洪钟：“不必！丞相在淮南，分身乏术！濮阳有我夏侯惇在，必不让袁绍匹夫越雷池一步！传令全军，严守四门，滚木礌石、火油金汁，都给老子备足了！谁敢怯战后退，立斩不赦！”

他转身，对着集结在城楼下的校尉、军司马们吼道：“弟兄们！袁绍背信弃义，无故犯我疆土！濮阳之后，便是我们的家园父老！丞相将兖州托付于我，我等唯有死战，以报丞相厚恩！让河北的鼠辈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曹军精锐！”

“死战！死战！死战！”城头守军被他的气势感染，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士气竟被提升起来。

程昱见状，微微点头，不再多言。他知道夏侯惇的勇武和决心，此刻需要的是同仇敌忾。

次日拂晓，天色微明，沉闷的战鼓声便从河北大营中响起。数以万计的袁军士兵，推动着简陋的云梯、撞车，如同潮水般向濮阳城墙涌来。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双方阵中升起，在空中交错，然后带着凄厉的啸声落下，不断有士兵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放箭！压制敌军弓手！”夏侯惇亲自在城头指挥，声音沙哑却充满力量。曹军弓弩手依令而行，密集的箭雨倾泻而下，给冲锋的袁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但颜良军毕竟人多势众，前锋很快冲过护城河，将云梯架上了城墙。

“滚木！礌石！给我砸！”夏侯惇咆哮着。

巨大的滚木和沉重的石块被守军奋力推下，沿着云梯和城墙根翻滚、砸落，下面的袁军顿时被砸得血肉模糊，筋断骨折。滚烫的金汁（熔化的金属液，亦有说是粪汁）被瓢泼而下，沾身的袁军士兵发出非人的惨嚎，皮开肉绽，散发出焦臭的气味。

战场瞬间变成了血腥的绞肉机。每一寸城墙的争夺都异常惨烈。颜良亲自督战，斩杀了几名畏缩不前的士卒，袁军在他的威逼下，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一名袁军悍卒顶着盾牌，冒着矢石，竟然率先登上了城头。他挥舞环首刀，接连砍翻两名曹军士兵，企图打开缺口。

“鼠辈敢尔！”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只见夏侯惇如同一头猛虎，疾冲而至，手中长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横扫而出！

那袁军悍卒举刀格挡，却只听“铛”的一声巨响，他手中的环首刀竟被夏侯惇势大力沉的一刀斩断！刀势未尽，顺势劈入他的胸膛，鲜血狂飙而出，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带飞，摔下城头。

夏侯惇浴血而立，独眼赤红，如同杀神，厉声喝道：“有我夏侯惇在此，谁敢上城！”

主将如此悍勇，极大地鼓舞了守军士气。曹军将士个个奋勇，用长矛、刀剑、甚至牙齿和拳头，与登上城头的袁军搏杀。城墙上，尸体迅速堆积起来，鲜血顺着墙缝流淌，将墙砖染成暗红色。

颜良在城下看得分明，心中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夏侯惇如此顽强，濮阳守军的抵抗如此激烈。连续两个时辰的猛攻，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竟未能占据一段城墙。

“鸣金收兵！”眼看士气受挫，颜良不得不咬牙下令。今日的试探性进攻，他已感受到了这块骨头的坚硬。

残阳如血，映照着濮阳城下尸横遍野的惨状。初战的失利，给志得意满的颜良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意识到，夺取兖北，恐怕并非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而城头上的夏侯惇，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袁军，缓缓松了口气，但独眼中的凝重之色未减分毫。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颜良的主力未受重创，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

战争的阴霾，沉甸甸地压在兖北大地之上。袁绍与曹操这两个当世枭雄的第一次大规模正面碰撞，以濮阳攻防战的惨烈，拉开了序幕。而远在南皮的张圣，正通过一道道军报，冷静地审视着这场即将决定中原格局的龙争虎斗。他手中的力量，如同引而不发的强弓，等待着最适合出击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