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第一演技派，今天也在装圣人 第18章 推广棋牌（五）

“对！对极！”

沈聿猛地跳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巨响。

他完全不顾形象，指着棋盘中央那昂首挺立、顾盼自雄的“铁头大将军”，用他那早已嘶哑不堪的破锣嗓子，发出了充满煽动力的呐喊：

“各位！看到了吗？！”

“‘xx大亨争霸棋’灵验了！我的‘铁头大将军’感应到棋局召唤，特来助阵！坐镇外滩，号令群雄！这是天意，是祥瑞！”

“今日在场的各位，都是被祥瑞眷顾的幸运儿！你们看它的气势！这个就是‘大亨’之气！”

他一边喊着，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一把将还在试图用大牙去啃“外滩一号”纸片的铁头大将军捞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那黑将军在他掌心徒劳地挣扎着，紫红的大牙徒劳地开合，发出抗议的“瞿瞿”声，却更添了几分生猛彪悍！

“从今往后！”沈聿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嘶吼而劈叉变形：

“每一副正宗的‘上海大亨争霸棋’，都将附赠一只由‘铁头大将军’亲自开过光的‘招财进宝’吉祥物蛐蛐…的画像！保你财运亨通，大杀四方！买到就是赚到！祥瑞护体，百无禁忌！”

“祥瑞啊——！”

王三炮第一个反应过来，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转运的金光大道，跟着狂吼起来。

“铁头大将军！厉害！”

李天宝也忘了破产的悲痛，看着那威武的蛐蛐，满脸都是崇拜和渴望。

“沈二少！你的棋我订一副！不！十副！阿拉要送给老头子玩！沾沾祥瑞！”一个少爷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阿拉也要！祥瑞保佑，阿拉下个月跑马肯定赢！”另一个立刻跟上。

“陈大少你让让！让我也摸摸祥瑞沾沾财气！”

离得近的已经迫不及待地伸手，想要触摸沈聿手中那扭动挣扎的“祥瑞”本体。

茶坊彻底沸腾了！

狂热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什么规则，什么输赢，什么地皮，什么过路费，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所有人的眼中只剩下那只被高高举起、象征着财运和胜利的神奇蛐蛐，以及沈聿口中那“附赠祥瑞画像”的神奇棋牌！

混乱瞬间升级为一场疯狂的朝圣。

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向高举着蛐蛐的沈聿。

推搡，拥挤，争抢着想要近距离看一眼、摸一下那“祥瑞”。

混乱中，不知是谁的脚狠狠踩在了棋盘边缘。

“嗤啦——咔嚓！”

代表“霞飞路”的绸布，被硬生生撕裂！

几枚散落的玉石棋子被慌乱的人群踢飞，撞在桌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王三炮为了抢到前面摸蛐蛐沾财气，一个踉跄猛地扑倒在棋盘上。

“轰隆！”

他沉重的身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摇摇欲坠的棋盘模型彻底塌陷！

代表他“四马路”上“简易房”的小木棍被压断，陈鹤年精心布置的几条“小马路”网也被彻底压扁揉碎。

李天宝更是被汹涌的人潮挤得一个趔趄，直接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不偏不倚，正好坐在了他自己那只仅存的、代表“稳扎稳打”的玉石乌龟上！

“噗…咔嚓！”

一声闷响，玉石乌龟瞬间四分五裂，寿终正寝。

“铁头大将军”在沈聿汗涔涔的手掌中蹬着腿，发出愤怒的“瞿瞿”声，仿佛在斥责这群愚蠢人类的暴行，却成了这场因它而起、荒诞绝伦的狂欢盛宴最生动的背景音乐。

烟尘、酒气、破碎的棋盘、散落的“钞票”、踩烂的棋子、人们狂热的呼喊……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只小小虫王的鸣叫声中，搅拌、升腾，化为一场民国上海滩最光怪陆离的浮世绘。

沈聿站在混乱的风暴中心，高举着他那吱哇乱叫的“祥瑞”护身符，嘶哑的破锣嗓子还在机械地、狂热地重复着“祥瑞画像！招财进宝！”，脸上却不知何时咧开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绝地翻盘的狂喜，更有一种被这巨大混乱意外打通了任督二脉般的、闪烁着金币光芒的顿悟！

巨大的印刷机在他被狂喜填满的脑海里浮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场别开生面的“推广会”，最终在一片狼藉和极度亢奋中落下帷幕。

沈聿嗓子彻底报废，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订单：

王三炮订二十副，还说要送遍他爹的姨太太们；

李天宝订十五副，说要给他每个军校同学都寄一副玩玩；

陈鹤年最狠，直接代表百乐门订了五十副，说要放在每个包厢里当“镇场之宝”吸引客人，还问能不能定制“百乐门”专属版棋盘…

枕石轩的老板娘看着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茶坊，欲哭无泪。

沈聿豪气地甩出一沓厚厚的真·大洋，那是哥哥沈筠给的经费：

“这是赔偿！再给水仙她们包个红包压压惊！今日辛苦！”老板娘瞬间转悲为喜。

福安小心翼翼地捧回惊魂未定的“铁头大将军”，心疼地检查它有没有被摸秃噜皮。

沈聿看着罐子里依旧神气的爱将，得意地哈哈大笑：

“大将军！你是功臣！大功臣啊！下次擂台赛，我给你加十条‘过山黄’（名贵蛐蛐饲料）！”

片刻后，沈聿顶着一身疲惫和亢奋，冲回沈公馆，把记满订单的小本本“啪”地拍在沈大少书房的黄花梨书案上，下巴快扬到天上去了：

“哥！你看！爆单！彻底爆单！我沈二少出马，一个顶俩！”

沈筠放下手中的钢笔，拿起小本本，扫过那些离谱的数字和名字，目光平静无波，只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做得不错。场面…挺热闹？”

“何止热闹！那是轰动！是祥瑞降临！”沈聿手舞足蹈地描述了“铁头大将军”天降祥瑞的神迹。

沈筠静静地听着，等弟弟说完，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祥瑞…嗯，是个好噱头。印刷厂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加印一千副。‘吉祥物蛐蛐’的画像，我会找画报公司的画师设计，保证精美。”

说完，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印刷厂：

“李经理，是我，沈筠。”

“再加印五百副。对，订单超预期了。另外，设计稿加一个元素，一只蛐蛐，要画得神气点，名字就叫‘铁头招财大将军’。”

他放下电话，拿起账本，在新的一页上，工整地写下：

“沈家娱乐产业投资：xx大亨争霸棋-首期订单收入：

预估盈利，盆满钵满。

附加成本：茶坊修缮费若干，瓜子钱若干，‘祥瑞’大将军饲料费若干，及…沈聿嗓门修复费（预计需胖大海三斤）。”

做完这些，沈筠端起凉透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这“大亨”之路，看来注定与一地鸡毛相伴。

不过，能赚钱，还能培养弟弟，还能看场免费大戏，这买卖，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