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第一演技派，今天也在装圣人 第8章 青霉素

次日，沈筠沈聿俩兄弟埋首于那旅人留下的“天书”。书房里墨香漫溢，阳光穿过窗棂，在堆满手稿的书案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沈聿对着几张画满“蚯蚓”似的图纸唉声叹气，额前碎发被他揪得凌乱。

沈筠则垂首细读着一封油纸信，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凝重。

突然，沈筠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阿聿！”沈筠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在寂静的书房炸响。

沈聿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惊得手一抖，揪断了几根头发，茫然抬头：“哥？咋……咋了？”

只见沈筠霍然起身，几步绕过书案，将手里拿的册子“啪”地一声拍在沈聿面前的书案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死死点在那几个被反复摩挲的墨字之上——“青霉素”！

“看这里！”沈筠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此物，关乎国运民生！甚至……能救沈锋的命！”

他语速极快，目光如炬，“想想北方！想想苦寒之地！众多战士伤口溃烂流脓，高烧不退，活活拖死！减员十之七八因此！沈锋…此刻就在那修罗场上！生死悬于一线！”

这血淋淋的描绘，配上堂哥沈锋的名字，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穿了沈聿方才的那点漫不经心。他脸上的茫然瞬间褪去，只剩下震惊与后知后觉的恐惧。

沈筠的指尖在“青霉素”三字上重重一叩，继续说道：“信中断言，此神药源于‘青霉菌’！陈济舟陈医生，留洋顶尖医学院，专攻细菌学！通晓西法！放眼整个城市，他是眼下最可能解开这青霉之谜的人！”

“阿聿，”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斩钉截铁，仿佛在立下军令状，“咱们俩——”他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强调这是绑在一起的命运，“务必！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砸锅卖铁也要——尽快将青霉素弄出来！”

话音未落，沈筠猛地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冷汗瞬间浸湿了月白长衫。他扶着桌沿弯腰喘息，喉间涌上的腥甜被硬生生咽下去，脸色白得像宣纸。

沈聿慌忙去扶，才发现兄长的手烫得惊人：“哥！你怎么了？”

沈筠摆了摆手想站直，却眼前一黑栽倒在椅上。往日里温润沉静的眉眼此刻拧成一团，连说话都带着气音：“老毛病……不碍事。”可他攥着沈聿手腕的力道却越来越弱，头一歪便昏了过去。

请来的大夫诊脉后连连摇头，说这是积劳成疾加上忧思过度，需得静养百日方能好转，断然不能再劳心费神。

沈聿守在病床前，看着兄长苍白的脸，指尖捏皱了那张油纸信。窗外的风卷着树撞在窗棂上，像极了边关传来的呜咽。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抗拒和犹豫都按进心底。

第二日天未亮，沈聿揣着信找到陈医生时，眼底的红血丝还未褪去，声音却稳得惊人：“陈医生，关于青霉素的事，我想跟您详谈。”

于是，沈家后花园一个偏僻角落的杂物间，被临时改造成了“沈氏青霉研究所”。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陈医生，与一身绫罗绸缎、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的沈二少爷，形成了史上最不搭调的研究组合。

陈医生不愧是留过洋的，理论知识一套套：“沈先生，根据信中所言及西方微生物学理论，青霉素由特定青霉菌株分泌，需在特定培养基上无菌培养，首要之务，是寻找并分离出有效的青霉菌株！”

沈聿听得云里雾里，只抓住一个关键词：“找霉？这我在行啊！找到发霉的东西还不简单？厨房里长毛的馒头、酱缸里起绿毛的豆腐乳、墙角阴湿的烂木头……哦对！还有橘子！橘子放久了，皮上就长绿毛！绿毛和青霉听着就一家！看来这个事交给我准没问题！”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立刻指挥下人：“去！把府上所有快烂的橘子、长毛的馒头、发霉的豆腐乳，统统给小爷搬来！”

很快，研究所里弥漫开一股复杂而“醉人”的气味——柑橘腐烂的甜腻、馒头馊掉的酸腐、豆腐乳的咸臭……陈医生捏着鼻子，看着兴奋的沈聿像寻宝一样在霉斑中扒拉，内心充满了对科学的悲壮感。

培养基？无菌？在沈二少爷的“土法”面前都是浮云！

沈聿灵机一动，然后大手一挥，定下了惊世骇俗的“沈氏秘方”：

1.橘子皮打底：要长满厚厚绿毛的那种，越多越好！

2.烧酒浸润“酒能杀菌！…也能让霉长快点？”沈聿的理论依据来自高度白酒擦伤口能消毒。

3.深土掩埋：“阴凉！保湿！老祖宗埋酒都这么干！”沈聿指挥小厮在杂物间角落挖了个坑。

4.静待神霉：“心诚则灵！等它七七四十九天……哦不，七八天就行！”

陈医生看着这堆混合着烂橘子皮、浸泡在烧酒里、被埋进土里的“培养基”，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这哪里是培养青霉菌？分明是在酿造一缸味道感人的“霉豆腐橘子酒”！

但沈二少爷是金主兼“灵感来源”，他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开始“实验”。

结果可想而知。

几天后挖出来的，不是“神药”，而是长满五颜六色诡异绒毛的**混合物！有的臭气熏天，有的黏糊糊像鼻涕虫，别说抑制细菌了，光是靠近一点都头晕眼花。

这时，沈聿又突发奇想，觉得或许可以像熬制中药一样，把这些橘皮也熬成药渣。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三夜里，沈聿霸占了厨房，随后架起小灶，如同熬制中药般鼓捣那些发黑的橘皮。两口厚铁锅在实验中壮烈牺牲后，他终于端出来一盆乌漆嘛黑、又硬又咸的焦炭疙瘩。府里的厨子私下把这“杰作”称为“少爷牌秘密武器”，还打趣道：拿出去砸狗，准能一砸一个准儿。

……几天后

“沈先生，这……这菌群太杂了，环境完全无法控制，根本不可能得到纯化的青霉菌株啊！”

陈医生第N次失败后，顶着两个黑眼圈，抓着沈聿的袖子不放，“您……您再想想，信里还提到什么关键没有？温度？湿度？无菌操作？还是……有什么秘不外传的仪式？”

沈聿也被问得头皮发麻。他哪知道什么温度湿度无菌操作？

看着陈医生那充满血丝、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沈聿急中生智！他猛地想起在“富贵赌坊”里，那些赌徒们摇骰盅前，总要神神叨叨念几句口诀，然后用特定的手法摇几下，据说能“通神”！

“呃……这个……”沈聿眼神飘忽，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陈医生，做这种‘通灵’之物心诚则灵！光埋着不行！你得对着它默念咒语！沟通天地灵气！比如‘天灵灵地灵灵，霉神老爷快显灵，赐我神药救苍生！’？念的时候，心要诚！姿态要恭敬！”

他一边胡诌，一边下模仿赌徒摇骰盅的动作，手腕灵活地虚晃了几下，“还有啊，关键时候得这样，轻轻摇一摇！让灵气均匀分布！懂不懂？”

陈医生推了推滑落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以及被玄学理论冲击后的动摇，这位受过严格科学训练的留洋博士，在经历了无数次惨烈失败后，理智的堤坝开始松动。

他看着沈聿那副煞有介事的“赌神”姿态，再想想那封神秘信件和沈二少爷偶尔“歪打正着”的“运气”，难道科学的尽头真是玄学？莫非这“青霉菌”真是什么“霉神”管辖？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宁可信其有”的心态，陈医生在一次新的“实验”中，鬼使神差地对着那个刚刚封好的瓦罐，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天灵灵，地灵灵，霉神老爷快显灵，赐我神药救苍生……”

念完，他还学着沈聿的样子，双手捧着瓦罐，小心翼翼地摇晃了那么几下！动作虔诚得像个进行古老仪式的祭司。

沈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差点笑出声。

奇迹，就在这荒诞的“摇动”之后发生了！

几天后，陈医生像一阵旋风般狂喜地冲进沈府，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扣子都崩开了两颗，头发凌乱，眼镜歪斜，手里却如同捧着稀世奇珍般高高举着一个简陋的玻璃培养！

“沈先生！神了！神了啊！”陈医生激动得语无伦次，“您看！您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