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第一演技派，今天也在装圣人 第11章 扮猪吃老虎的苏砚卿

巷尾那家豆腐摊门口，突然围了一小圈人，几个流里流气的汉子堵在门口，为首的那个三角眼正唾沫横飞地指着瑟瑟发抖的豆腐匠老王和他身后眼圈通红、紧紧攥着衣角的女儿小翠。

“老东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利滚利，到今天就是这个数！”三角眼抖着一张粗劣的借据，声音又尖又利，“要么今天连本带利还清，要么……”

他猥琐的目光在小翠身上逡巡，“要么让你闺女跟我们走，抵点利息！”

豆腐匠老王佝偻着背，苦苦哀求：“张爷，求您再宽限几日…前阵子老婆子病了，实在……”

“宽限？老子宽限你，谁宽限老子？”三角眼不耐烦地一挥手，示意手下上前拉扯小翠。

“住手！”

一个清亮却不失威严的女声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群分开，走进来一位穿着淡青色学生装、外罩素色薄呢大衣的年轻女子。

她身姿挺拔，容貌明艳得如同三月枝头的海棠，眉眼间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疏离。正是沈聿的未婚妻苏砚卿，她身边只跟着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丫鬟。

三角眼看清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被轻蔑取代：“哟，哪来的女学生？少管闲事！这可不是你们学堂里念诗的地方。”

苏砚卿并未动怒，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被惊吓到的柔弱，声音也放得轻柔了些：“这位大哥，有话好说。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怕是不妥吧？若闹到警局去……”

“警局？”三角眼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问问这条街，谁不知道我张三是替谁收账的？警局？哼！小丫头片子，识相的快滚开！”

就在三角眼的手下再次伸手去拽小翠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屋檐的阴影里灵巧地钻了出来，像只受惊的小鹿，却精准地撞开了那只咸猪手。

“哎哟！”被撞开的手下踉跄一步。

众人看去，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裙，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她长相秀丽，此刻的脸颊正因为奔跑和紧张泛着红晕，正是望晴。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望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语气却异常坚定，“王伯是老实人，借你们那点钱早还了本金了！是你们利滚利，生生滚出个无底洞！”

三角眼被接连打断，火气蹭地上来了：“妈的，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臭丫头！今天非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不可！”他狞笑着，示意手下：“连这两个碍事的，一起‘请’走！”

两个打手立刻扑向望晴和苏砚卿，围观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望晴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一步，眼中却闪过一丝机警。她快速扫视周围，似乎想找什么趁手的东西或者逃跑的路线。

就在这时，一直显得柔弱无措的苏砚卿，眼神倏然一冷。那瞬间的变化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只见她在那打手即将抓住她手臂的刹那，身体以一个极其灵巧的角度侧滑半步，避开锋芒。同时，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以闪电般探出，不是攻击，而是精准地在那打手肘关节某个穴位上狠狠一按！

“呃啊！”那壮汉只觉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像面条一样软了下去，脸上满是错愕和痛苦。

另一个扑向望晴的打手见状一愣。望晴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像条滑溜的鱼儿，矮身从他腋下钻过，顺手抄起旁边豆腐摊上一块沉甸甸的压豆腐的木板，对着那打手脚下不稳的青石板缝隙猛地一撬！

“哎唷！”打手脚下失衡，一个趔趄，狼狈地摔了个狗啃泥。

电光石火之间，两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一个以巧破力，一个以智取闹，竟让两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吃了瘪！

三角眼张三彻底怒了：“反了天了！给我抄家伙！”

苏砚卿将吓呆的小丫鬟轻轻推到安全角落，脸上那层柔弱的外壳彻底剥落。她站定，身姿如松，明艳的脸庞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扬起一抹带着冰冷锋芒的笑意。

她没有摆出任何攻击架势，只是平静地看着张三，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张三，城南赌坊陈金堂手下的‘催账能手’。上月十七，你在‘鸿运’赌坊输光了陈金堂让你收的‘平安费’，还倒欠了五十大洋，是也不是？你说，如果我现在找人去告诉陈老板，他手下最能干的张三哥，不仅账收不回来，还在光天化日之下为了个豆腐匠的女儿，惹上了……沈家未过门的二少奶奶，”

她微微一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张三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你猜，陈金堂是会信你，还是会信我？或者，信沈家？”

“沈家？你是……”张三的嚣张气焰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苏砚卿，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在青陵城，沈家绝对是跺跺脚地面都要颤三颤的存在！他一个小小的混混头目，哪里惹得起？

苏砚卿不再看他，目光转向被望晴护在身后的老豆腐匠和小翠，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和：“王伯，把您当初的借据，以及后来每次还款的凭证，无论多零碎，都找出来。半个时辰后，会有人来帮您和这位张爷‘好好’算清楚这笔账。”

她最后三个字说得轻飘飘，却让张三腿肚子直转筋。

一场风波，在苏砚卿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被掐灭了火苗。张三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围观人群也带着惊叹和敬畏散去。

小巷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豆腐坊门口惊魂未定的陈伯父女，以及站在那里的苏砚卿和望晴。

望晴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看向苏砚卿的眼睛亮得惊人，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姐姐！你好厉害！刚才那一下，还有……几句话就把那混蛋吓跑了！”

苏砚卿又恢复了那副端庄娴静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眼神锐利、言语诛心的人不是她。

她微微一笑，对望晴颔首：“方才多谢姑娘仗义出手，勇气可嘉。你反应很快，撬石板那一下时机抓得极好。”

望晴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笑容灿烂又带着点江湖儿女的爽利：“我叫望晴！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人！倒是你……苏小姐？”她试探地问，刚才苏砚卿自报家门的话她也听到了。

“苏砚卿。”苏砚卿坦然承认，目光温和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行动利落的姑娘，“望晴姑娘身手很灵巧，以前练过？”

望晴眼神微微一黯，随即又扬起笑容，坦率地说：“没正经练过，就是……以前在不太好的地方待过，为了自保，跟人胡乱学过几招跑得快、躲得开的法子。”她没有隐瞒过去，但语气里已无阴霾，只有一股坚韧。

苏砚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欣赏。她没有追问，只是真诚地说：“乱世求生，能保护自己，就是本事。”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奇妙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一个明艳端庄，深不可测；一个清丽坚韧，直率坦荡。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因刚才共同对抗不公的经历，瞬间拉近了距离。

望晴看着苏砚卿沉静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和困惑：“苏小姐，你刚才提到沈家……我，我其实认识沈家那位二少爷，沈聿。”

苏砚卿捻着手帕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是带着点好奇的倾听表情：“哦？”

望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神里充满了探究：“我以前因为一些缘故，见过‘他’很多次。但最近几个月，我觉得‘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皱着秀气的眉头，努力组织语言：“以前那位‘沈二少’，说话做事都…嗯，怎么说呢，特别‘正’，特别有道理，像什么都懂，什么都算得到，像个…圣人？让人忍不住想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