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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秦:从太学生到乱世枭雄 第60章 弦歌映陇亩

作者:岭南黔首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02 23:54:03

建元十四年(378年)七月流火,长安南郊却仍裹挟在溽热之中。

太学庠序之内,晨钟初鸣,青衿学子已齐集各堂。

崇贤馆内,博士王寔正讲授《春秋左氏传》,剖析诸侯会盟之仪与征伐辞令之妙。

王曜端坐于吕绍、徐嵩之间,凝神倾听,偶尔于竹简上以蝇头小楷注以心得。

自淮南战略之议后,他于兵事政务愈加上心,每读经史,常思与时局相印证。

身旁吕绍虽不耐经义琐碎,然课业如此,他也只能暂敛心性,强自按捺;徐嵩则一如既往,沉静专注,笔录不止。

辰时课毕,众学子鱼贯而出。

王曜与胡空相约,午后同往云韶阁从事佣书、课读之务。

自春末始,此事已成定例。

杨定因家中事务,时常请假,有时好几日方至太学点卯一次,尹纬则行踪愈发飘忽,常独来独往。

未时三刻,日头偏西,暑气稍敛。

王曜、胡空二人自太学南门出,行过两条街道,经过笔砚巷后便至那虽处风尘却颇显“雅集”的云韶阁。

阁楼依旧丹漆彩绘,丝竹声隐隐透出,然于王曜眼中,此间已非初临时的尴尬之地,反成了窥探长安世情、凭笔砚谋生的另一处书斋。

行首柳筠儿早已候在门内。

今日她着一身雨过天青色广袖留仙裙,外罩同色薄纱半臂,云髻斜绾,簪一支点翠步摇,虽脂粉淡施,然眉目间的精明干练与通身气韵,仍令人不敢小觑。

见王曜等人至,她莲步轻移,迎上前敛衽一礼,唇角含笑:

“二位郎君辛苦,今日烦请照旧,先为妾身抄录这几卷新得的乐谱,再为阁中那几个顽劣丫头讲解《列女传》篇章。”

她语声柔媚,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派头,目光在王曜面上一转,似有深意,旋即引他们至后院专设的书阁。

书阁内窗明几净,陈设雅致,确是一处静心所在。

王曜与胡空于临窗长案前坐下,展开柳筠儿交付的乐谱残卷。

此乃宫中流出的旧谱,字迹斑驳,音律符号奇特,抄录需极耐心。

二人不再多言,各自凝神,援笔濡墨,室中唯闻笔尖与纸面细微的沙沙声,以及偶尔翻动卷册的轻响。

约莫申时,书阁门扉被轻轻推开,五六位身着各色鲜丽襦裙的少女鱼贯而入,皆是云韶阁中年纪较轻、资历尚浅的歌妓。

为首者名唤阿蛮,年方十五,穿着一身榴花红的窄袖襦裙,腰束杏子黄绦带,更衬得身量初成,窈窕灵动。

她乌发梳成双环望仙髻,未戴过多首饰,只鬓边插一朵新摘的淡紫木槿,眉眼弯弯,未语先笑,顾盼间自带一股天真烂漫的风情。

“王先生、胡先生安好!”

阿蛮声音清脆,如同玉珠落盘,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率先敛衽行礼。

身后诸女亦随之施礼,莺声燕语,顿时给静谧的书阁添了无限生气。

王曜与胡空搁笔起身还礼。

数月相处,彼此已颇为熟稔。

初始这些少女尚存敬畏,不敢多言,如今见两位“先生”年纪既轻,性情又温和,尤其王曜虽神色常淡,却从未有轻视之色,讲解时耐心细致,故而渐渐放开。

此刻,她们虽各自于坐席上跪坐,看似准备听讲,然目光流转,窃窃私语,时而掩口轻笑,目光多在王曜身上打转。

胡空轻咳一声,展开《列女传》卷轴,开始讲解“母仪传”中鲁季敬姜之事。

他出身寒微,深知生计不易,对这些沦落风尘的少女心存怜悯,讲解时力求通俗,常引市井事例为证。

诸女中亦有愿学的,如一名唤作绿珠的少女便听得认真,不时发问。

然那阿蛮,心思却显然不在书上。

她一手支颐,另一手无意识地把玩着腰间绦带流苏,一双秋水明眸,时不时便飘向对面正低头检视乐谱的王曜。

日光透过窗棂,勾勒出他清瘦的侧脸与专注的神情,阿蛮只觉得这位年轻的王先生,与平日来阁中那些或附庸风雅、或眼露轻薄的宾客截然不同。

他沉静如深潭之水,偶尔抬眼时,目光清正明澈,令人心折。

她想起柳娘子私下赞叹王曜驳斥周虓、南山猎虎的种种事迹,心中那点朦胧的好感,便如春藤遇雨,悄然滋长蔓延。

“阿蛮!”

胡空讲至一处,见她神游天外,不由点名问道:

“方才所说敬姜教子,劳则思,思则善心生,其意若何?”

阿蛮回神,脸颊微红,慌忙起身,支吾道:

“是......是说......劳作使人思考,思考便生善心?”

她答得不确定,目光却求救似的瞥向王曜。

王曜闻声抬头,见她窘迫,便温和接口道:

“敬姜之言,意在阐明勤勉劳作可使人常怀惕厉之心,不忘根本,故而能生发善念,远离逸豫。非独指体力之劳,亦含心神之勤。”

他声音平和,并无责备之意。

阿蛮如蒙大赦,连忙点头:

“是了是了,正是此意!多谢王先生指点!”

她坐下,心却跳得更快,只觉得王曜方才那一眼,虽平淡无奇,却似有魔力,让她脸颊耳根都烧了起来。

旁侧几个相熟的少女见她如此,互相交换着促狭的眼神,窃笑不已。

这时,书阁门帘一动,柳筠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她目光如电,在室内一扫,方才还略显松散的气氛瞬间一紧。

诸女立刻挺直腰背,敛眉垂目,做出专心听讲的模样,连阿蛮也赶紧抓起书卷,假装诵读。

柳筠儿行至案前,看了看王曜与胡空抄录的乐谱,点头赞道:

“二位郎君笔法精到,一丝不苟,妾身感激不尽。”

又转向诸女,语气转淡:

“尔等需用心向学,莫要辜负两位先生教导之苦心。阿蛮,尤其是你,整日心猿意马,成何体统?”

她虽未疾言厉色,但话语中的压力已让阿蛮缩了缩脖子,低低应了声。

柳筠儿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直到她脚步声远去,书阁内的空气方重新流动起来。

诸女暗暗舒了口气,却也不敢再如先前那般放肆,只得老老实实跟着胡空诵读文句。

王曜看着这一幕,心下暗叹,知柳筠儿治阁严谨,这些少女看似风光,实则亦有不为人知的艰辛。

他重新埋首于乐谱之间,将那点感慨压入心底。

时光在笔墨与诵读声中悄然流逝。

待到酉时将至,今日课业方毕。

诸女行礼告退,阿蛮走在最后,临出门时,又回头飞快地望了王曜一眼,眸中情绪复杂,方才转身离去。

王曜与胡空将抄录好的乐谱整理妥当,交与阁中侍女,结算了今日酬劳,便辞别柳筠儿,出了云韶阁。

晚风拂面,带来市井的喧嚣,二人相视一笑,皆有一种从精致樊笼重返人间的松弛之感。

如此,白日在太学研读经史律令,午后至云韶阁佣书课读,成了王曜七月里固定的行程。其间亦不乏旬假。

每逢旬假之日,晨曦微露,裴元略便亲率王曜、徐嵩、胡空等三十七名曾随其赴籍田考察、并被赐予羽林郎荣誉的太学生,步行出太学南门,再赴那一片熟悉的籍田。

时值夏末秋初,天地间色彩转为浓重。

道旁杨柳犹碧,阡陌间粟稻却已渐次染上金黄。

众人行至田埂,裴元略不待歇息,便引他们深入田间。

但见去岁冬日规划、今春亲手栽种的区田之上,禾苗长势果然与周遭大田迥异。

因深耕细作,肥水集中,又采用了改良的溲种法,此区之粟,株株茎秆粗壮,叶色浓绿,穗头初现,便已显沉甸甸之势,远非邻田那些稀疏泛黄之苗可比。

裴元略立于田垄,古铜色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手指眼前一片茁壮粟田,对众学子道:

“尔等可观之,区田之法,非虚言也!去岁若普遍行之,关中何至于饥馑蔓延?”

他俯身拨开一丛粟株根部土壤,讲解道:

“溲种所用骨粉、蚕矢,皆易得之物,关键在于适时、适量。今岁若能推广,秋收之际,或可稍解民困。”

王曜蹲下身,仔细察看土壤墒情与粟株间距,又结合自家在桃峪村北坡试种的经验,向裴元略请教了几个关于后期追肥与防虫的问题。

裴元略一一详尽解答,眼中赞赏之色愈浓。

徐嵩、胡空等人亦各有所得,或记录,或动手参与田间管理,虽汗透青衫,泥染裤脚,却无一人叫苦,反而沉浸于这躬行实践的充实之中。

劳作既毕,日已西斜。

裴元略率众学子踏上归途。

一行人行至十里坡,远远便望见那面熟悉的龟兹春酒招。

与数月前门庭冷落的景象不同,如今酒肆前竟也拴着几头代步的驴骡,店内隐约传出笑语声。

帕沙闻声出迎,见是王曜等人,脸上顿时绽开由衷的笑容,皱纹都舒展开来。

他忙着将众人引入店内,阿伊莎闻讯也从后厨转出,手中还端着刚出炉、热气腾腾的胡饼。

她今日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胡式长裙,腰束织金带子,更显得腰肢纤细,身姿婀娜。

数月将养,伤势早已痊愈,面色红润,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顾盼生辉,较之以往,更多了几分鲜活的生气。

“裴大人,王郎君,徐郎君,胡郎君,还有诸位,快请坐!”

阿伊莎声音明快,手脚利落地为众人张罗桌椅,摆放碗碟。

她目光与王曜一触,微微颔首,唇角笑意加深,随即又转身去取马奶酒与各色干果。

帕沙一边为裴元略及众学子斟上醇厚的葡萄酒,一边感慨道:

“托诸位郎君的福,自今夏诸位常来照拂,小店生意竟渐渐有了起色。如今南郊不少人都知小老儿这龟兹春的酒食地道,连太学生都时常光顾,因而生意好做了许多。”

他言语间充满了对王曜等人的感激。

众学子奔波半日,早已腹中饥渴,此刻围坐一堂,就着喷香的胡饼、酸甜的葡萄酿,顿觉疲惫尽消。

徐嵩性情温和,尝了一口胡饼,赞道:

“阿伊莎姑娘这手艺愈发精进了,饼酥脆,馅料香浓,比之城里胡肆亦不遑多让。”

胡空亦点头附和,他携妻女在太学艰难度日,深知谋生不易,见帕沙父女境况好转,亦为之欣喜。

几名与王曜相熟的羽林郎学子,见阿伊莎穿梭忙碌,容颜明媚,举止爽利,又瞥见王曜目光时常不经意追随其身影,便有人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子卿,我看这龟兹春的酒是愈酿愈醇,这人嘛,也是愈发......咳,光彩照人了。难怪你旬假归来,总要先到此地歇脚!”

邵安民接口笑道:

“正是正是!阿伊莎姑娘,下次我等再来,可否多备些你亲手烤的胡饼?子卿常念叨此乃长安一绝呢!”

阿伊莎正端着一盘蜜渍桑葚过来,闻得此言,雪白的脸颊霎时飞起两朵红云,如同染了胭脂。

她嗔怪地瞪了那几人一眼,却并未着恼,反而将盘子往王曜面前轻轻一放,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

“尝尝这个,今早刚摘的,很甜。”

说罢,也不等王曜回应,便转身快步走向后厨,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

众人见状,哄笑更甚。

王曜被同窗打趣,亦是耳根微热,他素来不擅应对此等场面,只得拿起一枚桑葚放入口中,故作镇定道:

“食不言,寝不语。如此佳肴,还堵不住尔等的嘴?”

然其目光追随后厨方向,其中蕴藏的柔和笑意,却如何能全然遮掩?

裴元略坐于上首,捋须看着眼前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眼中亦含欣慰。

他深知民生多艰,文治武功皆需根基,此等青衿学子,能于太学苦读之余,不忘体察民情,躬耕陇亩,方是未来栋梁之象。

夕阳余晖透过酒肆窗棂,将室内染上一层温暖的橘色。

酒香、饼香、笑语声交织在一起,充盈着这间小小的胡肆。

远处终南山影渐次模糊,长安城廓隐入暮色。

王曜坐于喧闹之中,看着阿伊莎忙碌的身影,听着同窗们的谈笑,再回想太学之肃穆、云韶阁之雅致、籍田之辛劳,只觉这短短两月,光阴流转,诸般经历,如同色彩不一的丝线,正悄然编织着他的人生锦缎。

前路虽云遮雾绕,然此刻灯下烟火,同行笑语,亦不失为乱世中一份难得的温暖与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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