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的冬雨裹着寒气,砸在总指挥部的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
陈默坐在情报处的木桌前,指尖划过堆积如山的后勤报表,油墨字迹被水汽洇得发花,却挡不住那行刺眼的数字——“西线补给线日均运输量300吨,守卫兵力仅一个连”。
他猛地攥紧报表,指节泛白。
这是他连续三天熬夜整理的“围剿部队补给路线分析”,终于从密密麻麻的数字里,揪出了敌军的命门。
桌上摊着三张泛黄的路线图,红线标注的三条补给主干线像蛇一样缠在赣南地图上:东线沿赣江走水路,船运便捷且有炮艇护送;中线穿平原,汽车队配一个营守卫;唯有西线,从吉安出发,翻越大庾岭,全程两百多里山路,只能靠骡马运输,守卫的竟是最弱的地方保安团改编连。
“陈处长,您早饭还没吃呢。”
小李科长端着碗热粥进来,见他盯着地图出神,凑过去一看,“又在看补给路线?刘处长昨天还说,这些报表随便整整就行,戴老板只关心堡垒进度。”
陈默接过粥,却没喝,指着西线的路线图:“你看,这条线最长,又是山路,骡马每天只能走30里,要是遇到雨天,说不定还得耽搁。而且守卫的是保安团,战斗力比正规军差远了。”
小李挠挠头:“管他呢,只要能把弹药运到就行。不过话说回来,上个月西线就丢了两车粮食,说是被山匪劫了,现在每天都得派侦察兵探路。”
“山匪?”陈默心里一动,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哪来的山匪,分明是苏区的游击队。
他放下粥,拿起铅笔,在西线路线旁重重画了个三角,标注“山路、骡马、保安团守卫,上月遭劫”。这些关键词,是送给苏区最珍贵的礼物。
他翻出近一个月的后勤损耗记录,西线的“非正常损耗”一栏,数字节节攀升:
10月5日,丢失粮食两车;10月12日,弹药箱被撬,损失步枪子弹五百发;10月20日,骡马受惊,摔落药品十余箱。而东线和中线,损耗几乎为零。
“果然是这里。”
陈默低声自语。西线不仅守卫弱,路线还绕,中途要经过三处狭窄山坳,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匹骡马通过——简直是为伏击量身定做的地形。
他连忙拿出张薄纸,飞快写下:“敌军补给三线:东线水路(炮艇护)、中线平原(一营守)、西线山路(保安团守,长200里,经3处窄坳,上月三遭劫),建议重点打击西线,断其粮弹。”
写完,他把薄纸折成指甲盖大小,塞进钢笔笔杆的夹层——这是他新找的藏物点,笔杆中空,刚好能藏下小纸条,就算被搜查,也只会以为是普通钢笔。
“陈处长,刘处长让您去趟他办公室。”收发室的士兵敲门喊道。
陈默连忙把钢笔别在口袋里,整理好桌上的报表,快步走向刘处长的办公室。
刘处长正对着一份电报皱眉,见他进来,把电报扔过来:“戴老板催后勤报告了,让咱们分析下各线补给风险,明天就得交。你整理的那份路线分析,重点写东线和中线,西线那边没什么大事,一笔带过就行。”
陈默心里一喜,正中下怀。
他接过电报,假装为难:“可是刘处长,西线上个月丢了好几次补给,要是不写清楚,万一再出问题,戴老板怕是要怪罪。”
“怪罪什么?”
刘处长摆摆手,语气不耐烦,“不就是几个山匪嘛,保安团已经加强巡逻了。戴老板现在最担心东线,赣江那边怕被苏区的人炸船,你重点分析下东线的防护,西线随便写两句‘一切正常,偶有小损耗’就行。”
“是。”
陈默低头应着,心里却在冷笑——刘处长的轻敌,正好给了他机会。他走出办公室,脚步轻快,手里的电报成了他“弱化西线风险”的最好借口。
回到座位,陈默立刻开始写后勤报告。
东线部分,他写得详详细细:“赣江航道窄,苏区可能利用渔船设伏,建议增派两艘炮艇,加强夜间巡逻”;中线则写“平原开阔,易遭游击队突袭,建议增加汽车队护卫兵力”;轮到西线,他只淡淡写了一句:“西线为山路,运输较慢,偶有山匪骚扰,已督促保安团加强戒备,无重大风险”。
写完,他把报告放在桌上,故意将西线的“保安团”写成“正规军”,又把“上月三遭劫”改成“上月偶有损耗”。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报表上的西线数据,心里清楚——这份掺了假的报告,既能骗过戴笠和刘处长,又能为苏区争取时间,让他们放心打击西线补给。
中午吃饭时,陈默故意坐在后勤科老周旁边,假装闲聊:“周哥,最近西线的补给车还常被劫吗?我写报告的时候,刘处长让我少提这事。”
老周压低声音,往嘴里扒了口饭:“怎么没劫?昨天又丢了半车盐!保安团那群废物,只会喝酒,根本不巡逻。我跟张参谋长提过,让他派正规军去守,他说中线要修堡垒,抽不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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