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在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中缓缓流逝。秋夜的寒意愈发深重,露水打湿了伏在沟渠草丛中众人的衣甲,带来刺骨的冰凉。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狼嚎和近处秋虫不知疲倦的鸣叫,官道方向始终没有任何异动。卫兴有些耐不住性子,微微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手脚,被身旁的王猛用眼神严厉制止。张武如同石雕般匍匐在地,耳朵紧贴着地面,捕捉着任何一丝来自远方的震动。关羽则靠在一段土坎后,闭目养神,但紧握刀柄的手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胸前的伤口在夜间寒气的刺激下隐隐作痛,却远不及他心中复仇火焰燃烧带来的灼热。
子时刚过,正是人一天中最困倦、警惕性最低的时刻。
一直如同融入夜色般潜伏在最外围的杨辅,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了那极其细微、却与自然环境格格不入的声响。他立刻模仿起夜枭的叫声,短促而清晰地连响三声。
来了!
沟渠土坡后的所有人瞬间精神一振,睡意全无,轻轻调整着呼吸和姿势,将身体压得更低,目光如炬地投向官道漆黑的尽头。
起初只是隐约可闻的闷响,很快,那声音便清晰起来,化作一阵急促而杂乱、毫无掩饰的马蹄声!夜色中,只见一队约二十余骑的人马,如同鬼魅般从官道尽头涌现。他们都穿着深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凶光的眼睛。人人手中都高举着浸了油脂、正熊熊燃烧的火把,跳跃的火光映照出他们狰狞的神情和腰间的利刃。
这帮人显然认为目标近在咫尺,且毫无防备。为首一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哨,所有人同时催动马匹,开始加速,朝着前方那片寂静的营地发起了冲锋!他们计划得很简单,也很恶毒——借助马速冲到营帐前,将手中的火把奋力掷向那些看似毫无警觉的帐篷,引发大火,制造混乱,最好能将卫铮等人烧死或惊乱中杀死!
眼看冲在最前面的几骑已经扬起手臂,准备投出火把,距离营地外围不过二三十步之遥!
异变陡生!
“唏律律——!”
“咔嚓!”
“啊!”
冲在最前方的几匹骏马,前蹄猛地被黑暗中绷紧的绳索绊住,发出一连串凄厉的悲鸣,巨大的惯性让它们完全无法收势,带着背上的骑士狠狠地向前栽倒!马背上的人只觉得胯下一空,随即天旋地转,惊呼声刚出口,便被重重摔在地上的剧痛打断!有些人甚至直接被甩飞出去,砸在坚硬的地面上,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还没等这些摔得七荤八素的偷袭者反应过来,两侧的沟渠和土坡后,如同鬼魅般跃出了数道身影!
刀光,在火把的映照下,划出冰冷的弧线!
张武的环首刀势大力沉,往往一刀劈下,便连人带皮甲一同斩开;王猛更是如同猛虎入羊群,他不用刀,直接挥舞着那对沉重的铁拳和铁锤般的双腿,中者无不骨断筋折,瞬间失去战斗力;杨家兄弟身形飘忽,手中的短刃精准地抹过敌人的咽喉或刺入肋下;就连初次经历这种场面的卫兴,也在王猛的掩护下,红着眼晴将手中的刀捅进了一个刚爬起来的蒙面人后背……
杀戮,在寂静的夜色中高效而残酷地进行着。没有呐喊,只有兵刃入肉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以及临死前短促的哀嚎。
顷刻之间,刚才还气势汹汹、马蹄声沸腾的官道,便只剩下受伤马匹徒劳的挣扎悲鸣,和遍地狼藉的尸体与呻吟。浓烈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秋夜草木的清香。
冲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个蒙面人,显然是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地狱景象吓破了胆。他反应极快,猛地一拉缰绳,掉转马头,就想沿着来路逃跑!
然而,他刚跑出不到十步,黑暗中一道寒星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没入了他的后腰!正是杨辅掷出的飞刀!那人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王猛大步上前,一只穿着牛皮战靴的大脚,如同山岳般重重踏在了他的胸膛上,那人顿时口喷鲜血,动弹不得。
卫铮提着刀,快步走上前来。他用刀尖挑开那人脸上的黑布,借着地上尚未熄灭的火把光芒,看清了对方面容——正是昨日见过的那个县吏,杜和!
杜和此刻面如死灰,胸口被王猛踏得几乎窒息,看到卫铮,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涕泪横流地哀求:“卫……卫郎官!饶命!饶命啊!不关小人的事,都是……都是那吕豹!是他逼我来的!是他出的主意要烧死您啊!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卫铮眼神冰冷,不为所动,沉声问道:“吕豹现在何处?”
杜和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不肯明言。王猛见状,鼻子里冷哼一声,脚下微微加力。杜和顿时感觉胸骨欲裂,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连忙嘶声道:“我说!我说!他……他在南边,离此约五里的一处废弃村落里等消息!他说他腿脚不便,就在那里等着为我们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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