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海沉玉：十年灯 第35章 车轮的轨迹与海浪的回声

2016 年春假的第一天清晨，苏家村的老槐树下挤满了人。张婶塞给苏清沅一兜煮好的茶叶蛋，说 “路上饿了吃，比面包顶饱”；李奶奶攥着她的手反复叮嘱 “海边风大，别脱外套，冻着了可咋整”；村支书扛着个折叠椅过来，笑着说 “给苏大爷带的，沙滩上坐着看海舒服”。

张强的白色面包车停在村口，车身上还贴着 “苏家村便民车” 的红纸条 —— 是他昨天特意贴的，说 “以后村里谁要去镇上，我都免费送”。他正帮顾忠搬小木车，看见苏清沅过来，赶紧接过她手里的背包：“清沅，你坐副驾，视野好，能先看见海！”

苏父坐在后排，腿上盖着母亲织的厚毯子，怀里抱着小远的画，防护套的透明窗口正好露着蓝色海浪。“当年小远总问我‘海是不是比村口的池塘大一百倍’，” 他摸着画框，声音里带着笑意，“今天终于能告诉他答案了。”

车子发动时，村民们还在挥手，李奶奶的手帕在风里飘着，像只白色的蝴蝶。苏清沅回头看，老槐树的影子越来越小，村口的红砖墙渐渐模糊，心里却满是踏实 —— 这不是离别，是带着所有人的期待，去赴一场迟到了太久的约。

路上，林晓和王萌挤在后座，打开了王萌带的海鲜干。“这是我爸晒的鱿鱼丝，” 王萌递过来一包，“他说海边的鱿鱼最鲜，咱们就着海风吃，才算真正到过海边！”

苏清沅咬了一口，咸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让她想起小远以前总抢她的零食，说 “姐的东西比我的好吃”。她从书包里掏出小远的铁皮铅笔盒，打开 “海” 字橡皮，轻轻蹭了蹭：“小远，你看，我们带了好多好吃的，还有你喜欢的海鲜干。”

顾忠坐在驾驶座旁边，手里拿着张地图，时不时跟张强核对路线。“前面过了收费站，再走二十分钟就能看见海了，” 他指着地图上的蓝色标记，“我问过老板，这个点海边人不多，正好能好好看看。”

车子驶进沿海公路时，苏清沅突然听见王萌的惊呼：“看！是海！”

她猛地抬头，窗外的景象让她瞬间红了眼 —— 远处的海平面和天空连在一起，蓝色的海浪一层叠着一层，拍在沙滩上，溅起白色的泡沫，像小远画里的样子，却比画里更辽阔、更鲜活。“爸，妈，你们看！” 她回头喊，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苏父扶着车窗，眼睛里闪着光，手指在玻璃上轻轻画着海浪：“比池塘大不止一百倍，小远要是看见，肯定高兴坏了。”

到民宿时，老板已经在门口等了，手里拿着串贝壳风铃，挂在苏清沅的房间门口：“顾伯特意交代，说你们带了重要的画，我把窗边的位置留出来了，阳光最好，还能看见海浪。”

房间里的窗是落地窗，推开就能闻到海风的咸湿气息。苏清沅小心地取下小远画的防护套，把画放在窗边的小桌上 —— 阳光落在蓝色海浪上，画纸仿佛活了过来，和窗外的真海浪遥遥呼应。“小远，我们到海边了，” 她轻声说，指尖拂过画纸，“你看，海是不是比你想象的还要美？”

下午的沙滩上，顾忠帮苏父支起折叠椅，母亲坐在旁边，打开带来的野餐布，把茶叶蛋、海鲜干都摆出来。林晓和王萌拿着小瓶子捡沙子，王萌还特意挑了颗白色的小贝壳，放在画框旁边：“给小远的，这样他的画就有海边的纪念了。”

苏清沅牵着父亲的手，慢慢走在沙滩上。海水漫过脚踝，凉丝丝的，却不刺骨。父亲的脚步有些慢，却走得很稳，他在沙滩上写下 “小远” 两个字，海浪过来时，字迹被冲得模糊，又很快被新的海浪覆盖。“小远，爸陪你看海了，” 他蹲下来，声音轻得像海风，“以后每年，爸都陪你来看。”

王萌举着相机，拍下这一幕 —— 苏父的背影、沙滩上的名字、远处的海浪，还有苏清沅低头浅笑的样子。“这张照片洗出来，咱们贴在苏家村的公告栏上，” 她笑着说，“让大家都知道，小远看到海了！”

傍晚时，王叔带着两个工人也来了，手里提着刚买的新鲜海鱼：“我们早上赶最早的班车来的，想着给你们加个菜！海边的鱼鲜，煮个鱼汤，暖身子。”

民宿的厨房飘着鱼汤的香气，大家围坐在餐桌旁，喝着热汤，聊着天。王叔说起以前在工地的事，说 “要是早有清沅这样的勇气，当年就不会让顾明城得逞”；张强说以后要在村里开个 “海边故事角”，让去过大海的人分享经历；顾忠则计划着秋天带苏父去海边做康复训练，说 “海风对腿好”。

苏清沅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满是温暖。她想起一年前，自己还在顾家当助理，面对顾沉舟的虚假温情、顾明城的威胁，觉得日子看不到头；而现在，她身边有家人、有朋友、有村民，有小远的画，有眼前的大海，所有的苦难都变成了过往，所有的微光都汇聚成了光明。

夜深了，苏清沅坐在窗边，看着海浪拍打着沙滩，听着贝壳风铃的轻响。她拿起小远的画，放在胸口，想起小时候小远说 “姐，等我长大，带你去看海”，现在，她带着小远的画，实现了这个约定。

“小远，” 她轻声说，声音混着海浪声，“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苏家村的院墙修好了，爸的腿在慢慢好，妈不用再担心透析费，顾伯留在村里了，张强开了修车铺，林晓和王萌会陪我一起考大学…… 我们都会带着你的希望，好好生活。”

窗外的海浪又拍了过来，像是小远的回应。苏清沅知道，这场 “囚笼里的微光” 之旅，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的战斗 —— 是村民的互助、顾忠的守护、家人的陪伴，还有小远的精神支撑，这些微光一起，帮她走出了黑暗，走向了大海，走向了充满希望的未来。

她把画重新放回窗边，月光落在画纸上，蓝色的海浪泛着柔和的光。明天，她还要带着小远的画，去看日出，去捡更多的贝壳，去听更多的海浪声 —— 因为她知道，小远一直都在，和所有的微光一起，陪着她，走向更蓝、更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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