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之烬 第131章 修为尽失，山村蛰伏

冰凉的湖水浸润着残破的躯体，久违的清新空气涌入肺腑，确认重返人间的狂喜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无处不在的剧痛。

陈遗舟挣扎着爬上岸，瘫倒在草地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李纯阳、魏破虏四人也相继上岸，或坐或躺，大口喘息，脸上交织着庆幸与痛苦。

稍稍缓过气，众人便开始检查自身状况，结果令人心沉。

肉身伤势依旧沉重，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布满裂痕，无法储存和运转丝毫真元。丹田气海更是死寂一片，原本澎湃的灯焰真元荡然无存。可以说，在传统修行意义上，他们五人此刻与未曾修炼的凡人无异，甚至更为不堪，因为这具肉身千疮百孔，连寻常壮汉都不如。

李纯阳尝试引动纯阳剑意，眉心只是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金芒便迅速黯淡，他苦笑着摇头：“神魂虽比在魔域时稳固些许，但与肉身的联系几乎断绝，剑意无法透体，与废人无异。”

魏破虏三人情况更差，他们修为本就稍逊，此刻连调动残存气血都感到困难。

陈遗舟的情况最为特殊。他内视己身，经脉丹田的情况与众人一般无二。但当他将意识沉入识海时，却“看”到了一片晦暗的虚空，以及虚空中那盏仅剩下一点微弱火星、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魂灯。魂灯之下，青铜古灯的虚影比之前更加黯淡，裂痕依旧，凝阴珠也沉寂无声。

《不灭战魂诀》的传承仍在，但他此刻的神魂之力微弱到连维持魂灯火星不灭都极为勉强，更别提施展什么神通了。可以说，他此刻的状态，是肉身与神魂的双重“废人”。

“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治疗伤势，恢复气力。”陈遗舟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我等如今形同废人，需得小心谨慎。”

众人点头，强撑着站起，相互搀扶，沿着湖岸向下游走去。幸运的是，没走多远，便在群山环抱中发现了一个仅有几十户人家、炊烟袅袅的小山村。

村子看起来十分闭塞贫瘠，村民多是朴实的山民，以狩猎和采集为生。陈遗舟五人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出现，引起了村民们的警惕和好奇。

陈遗舟上前，编造了一个遭遇山匪、同行护卫尽数遇难、他们侥幸逃脱但身受重伤的说辞。他言辞恳切，加之五人状况确实凄惨，尤其是那份劫后余生的惊悸不似作伪，一位须发皆白、被称为“老村正”的老者动了恻隐之心，同意他们在村尾一间废弃的猎人木屋中暂住。

木屋简陋，四处漏风，但对于此刻的他们而言，已是一处难得的安身之所。

村民们心地善良，见他们伤势沉重，送来了些干净的衣物、粗糙的食物和山里采来的普通草药。虽然这些凡俗之物对他们的道基之伤毫无用处，但至少能果腹、保暖，缓解些许皮肉之苦。

安顿下来后，五人面临着严峻的现实。

修为尽失，储物袋在之前的连番大战和空间穿梭中早已损毁或遗失，身无长物。想要修复这具残破的肉身和枯竭的神魂，需要丹药、需要灵气、需要时间，而这些，在这个偏僻的山村几乎都无法得到。

“必须想办法恢复一丝力量，哪怕只能动用微末的真元或神魂之力，也能自行采集药材，炼制最低级的丹药。”李纯阳沉吟道，他是纯阳剑宗高徒，于丹道亦有涉猎。

“谈何容易。”魏破虏看着自己连拳头都无法握紧的手，面露苦涩，“经脉尽断，如何引气？”

陈遗舟默默感受着识海中那点微弱的魂灯火星，以及体内那沉寂的青铜古灯。他回想起《薪火衍道录》的开篇总纲——“灯火之源，在于心念，肉身可为柴，亦可为舟。”

或许……他这条路，本就不应完全依赖于肉身经脉？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试图感应那断裂的经脉，而是将全部心神，集中在那点魂灯火星之上。他以《不灭战魂诀》中最基础的“存神观想”法门，小心翼翼地吸纳着空气中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天地灵气。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而且由于无法通过经脉炼化，吸入的驳杂灵气十不存一，绝大部分都逸散掉。但陈遗舟没有放弃，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工匠，以那点魂灯火星为核心，以意志为熔炉，一点点地淬炼、提纯那微乎其微的灵气，用以滋养魂灯，温养神魂。

一天，两天……十天……

在其他人还在为如何修复经脉而一筹莫展时，陈遗舟识海中那点魂灯火星，终于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变得明亮了一丝丝。虽然依旧微弱，但至少，不再有熄灭之虞。

他甚至尝试着，将这缕微弱到极致的、经过魂灯淬炼的纯净魂力，引导出识海，去温养胸口那枚凝阴珠。凝阴珠微微一亮，反馈出一丝更加精纯平和的魂力，形成了一个微小的良性循环。

这一幕，让李纯阳等人看到了不一样的希望。

“陈道友此法，似乎……另辟蹊径？”李纯阳若有所思。他也开始尝试抛开对肉身的依赖，纯粹以纯阳剑宗的养魂秘法，观想纯阳大日，淬炼神魂。虽然他无法像陈遗舟那样直接吸纳灵气，但在此地纯净的山水环境中，神魂的恢复速度也确实快了一丝。

魏破虏三人见状，也各自尝试本门的养魂法门。

时间就在这枯燥而艰难的恢复中缓缓流逝。他们如同冬眠的野兽，蛰伏在这小小的山村，舔舐着伤口，积蓄着力量。

陈遗舟除了每日固定的观想修炼，也会帮着村民做些力所能及的轻便活计，如修补篱笆、辨认草药等，换取一些食物和必需品。他态度谦和，见识不凡（相对于村民而言），渐渐赢得了村民的好感，老村正甚至将一些祖传的、治疗跌打损伤的土方子分享给他。

这些凡俗的药方自然治不了他们的道基之伤，但陈遗舟却从中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或许，可以借助这些普通的药材，结合自身对药理的理解，尝试配置一些能够温和滋养肉身、疏通气血的方子？哪怕效果微乎其微，也总比干等着强。

他将这个想法与李纯阳商量，李纯阳亦是眼前一亮。两人便开始利用帮村民干活换取的各种草药，小心翼翼地尝试起来。

山村的日子平静而清苦，远离了修行界的纷争与魔域的杀机。但对于陈遗舟五人而言，这短暂的蛰伏，却是重塑根基、思考前路的宝贵时光。他们失去了强大的力量，却仿佛触摸到了修行更为本质的一些东西。

陈遗舟知道，当魂灯重燃，当肉身得以初步修复，便是他们离开山村，重返修行界，了结一切恩怨之时。而现在，需要的唯有 patience 与坚持。他坐在木屋门口，看着远处沉落的夕阳，眉心灵台处，那点魂灯火星在暮色中，执着地闪烁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