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人鬼话 第55章 月祭

凌晨三点，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推送的本地新闻标题像淬了毒的针：“城西望月小区连续三人失踪，监控仅拍到满月残影”。我盯着屏幕上那张泛着冷光的满月照片，指尖发麻——半小时前，住在这个小区的发小阿凯，给我发了最后一条语音，背景里满是指甲抓挠门板的刺耳声响，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月亮……”

作为市报的社会版记者，我攥着相机就冲出了家门。望月小区建在城郊的山坡上，整个小区的楼栋排列成诡异的弧形，恰好对着山顶的望月台。此刻月光惨白如霜，将小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无数只匍匐的手臂。保安室里空无一人，桌上的监控屏幕闪烁着雪花，唯有角落的登记本上，最近的访客签名都带着诡异的颤抖，末尾一律画着一个小小的月牙。

我凭着记忆找到阿凯住的3栋702室，门虚掩着，一股淡淡的腥甜气味从门缝里飘出。推开门的瞬间，相机险些脱手——客厅的地板上，用暗红色液体画着一个巨大的月牙阵，阵眼处摆着一个生锈的铜制鱼钩，钩尖上挂着一缕黑色的头发。卧室的窗户大开着，月光透过窗棂，在墙上投下密集的阴影，像是有无数人贴在玻璃上窥视。

“谁在那里？”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回声在空旷的房间里荡开，带着莫名的诡异。突然，衣柜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老太太猛地抬起头，她的眼睛浑浊不堪，瞳孔却缩成了月牙状。“别碰那个鱼钩……”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月亮要收走我们了……”

老太太是阿凯的邻居，姓陈。她颤抖着告诉我，这个小区的人大多是“月神教”的信徒，每月满月之夜，都会去山顶的望月台举行“献祭仪式”，用活人当作“鱼饵”，钓取月亮里的“神”。最近几个人的失踪，都是因为他们试图逃离这个仪式。“阿凯发现了他们的秘密，”陈老太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刺骨，“他们说，今晚的满月是百年一遇的‘血月先兆’，需要七个祭品才能完成仪式……现在已经少了三个，还差四个……”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我冲到窗边，看到一群穿着黑色长袍的人正从望月台方向走来，他们的脸上都戴着月牙形的面具，手里拿着同样生锈的铜鱼钩。为首的人身材高大，面具上刻着复杂的纹路，正是小区的物业经理——白天我打电话咨询时，他还语气和善地说小区治安很好。

“快跑！”陈老太推了我一把，自己却突然瘫倒在地，身体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皮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我来不及多想，抓起相机就往门口跑，身后传来陈老太凄厉的惨叫，夹杂着鱼钩划破皮肉的声音。

跑出3栋时，月光突然变得更加刺眼，我抬头望去，原本惨白的满月边缘，竟渗出了淡淡的血丝。那些黑袍人已经发现了我，他们迈开僵硬的步伐追了上来，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吟唱某种古老的咒语。我不敢回头，拼尽全力朝着小区大门的方向跑，脚下的影子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论我跑得多快，影子都在原地扭曲、拉长。

就在我快要冲出小区时，山顶的望月台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到望月台的中央升起了一个巨大的月牙形光圈，光圈里伸出无数根细长的黑色触手，正将那些跑得慢的居民一个个卷起来，拖进光圈里。被拖走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触手上不断挣扎，最终化作一缕缕黑烟，被吸入光圈深处。

“你跑不掉的！”物业经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布满月牙形疤痕的脸，“你也是被选中的祭品！”他甩出手中的铜鱼钩，钩尖带着寒光，径直朝我的心脏飞来。我猛地侧身躲闪，鱼钩擦着我的肩膀飞过，钉在了旁边的路灯杆上，瞬间，路灯杆开始生锈、腐烂，化作一堆碎末。

我转身继续狂奔，脑海里突然闪过陈老太的话——还差四个祭品。现在加上我，正好是第四个。绝望之际，我看到路边停着一辆摩托车，钥匙还插在上面。我立刻骑上摩托车，发动引擎，朝着山下冲去。身后的黑袍人紧追不舍，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眼看就要追上来。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满月突然变得通红，像是被鲜血浸染。望月台的光圈越来越大，无数根触手从里面伸出来，朝着整个小区蔓延。我看到那些黑袍人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们想要逃跑，却被自己的影子缠住了双脚。影子从地面升起，化作一个个黑色的人形，将他们拖向光圈。

摩托车在山路上颠簸，我不敢有丝毫停留。当我终于驶离望月山，回头望去时，整个望月小区都被红色的月光笼罩着，无数根触手在小区里肆虐，像是一张巨大的渔网，将所有的一切都收入其中。而那轮血月，在夜空中缓缓转动，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大地。

我将自己的经历写成了新闻，却被主编压了下来，只刊登了一篇“小区居民集体搬迁”的简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望月山，也再也不敢在满月之夜出门。只是每当夜晚来临，我总会梦见那轮血月，梦见生锈的铜鱼钩，还有阿凯最后那条语音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颤抖。

我知道，那轮月亮还在等待，等待着下一个满月之夜，等待着新的祭品。而我们，不过是它眼中的一条条鱼，随时可能被它用无形的鱼线，钓入永恒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