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的遗泽 第158章 真理的碰撞

中国西北，戈壁深处。

一座庞大到宛如外星造物的环形建筑，静静匍匐在无垠的黄沙之上。

这里，便是承载着整个华夏未来能源希望的“盘古”计划——可控核聚变实验堆的所在地。

当秦政与张鼎玉乘坐的直升机降落在基地停机坪，项目总工程师，年逾六旬的王建国院士早已等候在此。

王院士是中国核物理领域的泰山北斗，将一生都献给了这座人造太阳。

他发丝花白，面容被戈壁的风沙雕琢出深刻的纹路，唯独那双眼睛，仍旧透着一股属于年轻人的锐气，闪动着对科学的绝对忠诚。

“秦顾问，张天师，欢迎！欢迎！”王院士与二人握手，态度虽客气，眼神深处却藏着审视与不解。

“王院士。”秦政颔首，没有半句寒暄，直入主题。

“时间不多，带我们去看‘太阳’。”

“好，请跟我来。”

穿过层层身份验证与厚重到令人窒息的铅门，一行人抵达了基地的核心——实验堆主控室。

巨大的弧形玻璃墙外，是一个充斥着极致工业美学的巨大圆形空间。

亿万根粗壮的管道与复杂的线缆，织成一张钢铁蛛网，将位于中央的那个甜甜圈状的庞大装置——托卡马克，包裹得密不透风。

装置内部此刻一片死寂的漆黑。

但在场所有人都清楚，那里，即将重演宇宙诞生之初最瑰丽的伟力。

“目前，等离子体约束不稳定的核心难题已经攻克，最新的实验数据，可以实现持续放电超过一千秒。”

王院士的语气难掩自豪。

“理论上，距离商业发电，只差最后一步——能量增益。”

他话锋一转，流露出一丝沉重。

“我们投入的能量，依旧大于它产出的能量。这个问题，卡了全世界几十年。”

“我知道。”

秦政的目光穿透玻璃，落在那头冰冷的钢铁巨兽身上。

“所以，我来了。”

他转身，将一份图纸“啪”的一声，摊在主控室的中央操作台上。

“王院士，我需要你们配合。在下一次点火前，按照这张图纸，在托卡马克装置外部，加装一套能量场稳定系统。”

王院士与周围一众顶尖科学家，立刻围了上来。

当他们的视线触及图纸内容的瞬间，整个主控室的空气都凝滞了。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图纸上画的，根本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任何电路图或工程结构图。

那是一堆由诡异符号和繁复线条构成的，看上去更像某种古代祭祀仪式的……阵法图？

“秦……秦顾问，您这是……”王院士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他指着图纸上一个酷似八卦的图形，“这是什么？某种新型的电磁约束线圈？”

“可以这么理解。”秦政的回答简单明了。

“那这些呢？”另一位年轻科学家指着图纸上密密麻麻，如同鬼画符般的文字，“是某种我们尚未破译的编程语言？”

“不。”

一直沉默的张鼎玉，此刻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是符箓。”

“沟通天地，引动能量的媒介。”

“噗嗤。”

主控室里，有人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

笑声像会传染。

很快，整个房间里，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带着浓浓荒谬和讥讽的笑声。

符箓？

阵法？

在一个代表着人类科技金字塔尖的项目里？在一个凝聚了国家几代人心血的科学圣殿中？

让一群“神棍”来指手画脚？

这简直是新世纪以来，科学界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胡闹！简直是胡闹！”

砰！

王院士终于爆发，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整张老脸因为愤怒而涨得紫红。

他毕生信奉的，是数据，是公式，是千锤百炼的物理定律！

他绝不容许这种近乎封建糟粕的东西，来玷污他视为生命的神圣实验室！

“秦顾问！我尊重您在其他领域取得的成就！但是，这里是‘盘古’基地！”

“这里的一切，都必须建立在绝对严谨的科学之上！”

“您拿一张不知从哪个古玩市场淘来的破图，就想让我们改造价值上千亿的国之重器？恕我直言，这不仅是对科学的侮辱，更是对我们所有科研人员毕生心血的践踏！”

王院士的话，吼出了在场所有科学家的心声。

他们看向秦政和张鼎玉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困惑，转变为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轻蔑。

“我理解你的心情。”

秦政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地承受着所有人的敌意。

“但你想过没有，王院士，所谓的‘科学’，它的边界又在哪里？”

“一百年前，量子力学在爱因斯坦眼中，是‘鬼魅般的超距作用’。”

“五百年前，日心说在教会眼中，是亵渎神灵的异端。”

“你们现在无法理解‘阵法’，不代表它就是伪科学。”

“只能证明，你们的科学，还没有发展到能够解释它的高度。”

“而且，时代已经变了。难道你们不知道对策局是什么机构？”

“你！”王院士被这番话噎得胸口发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没有时间与各位进行哲学辩论。”

秦政的语气，瞬间变得强硬。

他拿出一个红色加密电话，直接拨通号码，按下了免提键。

“老刘，是我，秦政。”

“情况如何？”刘振国沉稳的声音传来。

“项目组不配合。”秦政只说了五个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死寂的三秒。

随后，刘振国那不容置喙的、带着绝对权威的声音，响彻整个主控室。

“王建国。”

“……到。”王院士的身体下意识绷紧，站得笔直。

“我不管秦政让你们做什么，哪怕他要在反应堆上跳大神，你们也必须无条件执行。”

“这是命令。”

“可是，主任！这不符合科学！”王院士发出最后的，也是最无力的抗议。

“现在，国家的最高战略，就是最大的科学。”

刘振国的声音冷硬如铁。

“如果你不能理解，可以现在就打退休报告。我会派一个能理解的人，去接替你的位置。”

“执行命令。”

嘟。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主控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科学家，都用一种混杂着屈辱、愤怒、不甘与茫然的目光，死死盯着秦政。

王院士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眼赤红，他试图从这个年轻得过分的顾问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心虚或动摇。

他失败了。

秦政的眼神，平静得宛如一潭万年不波的深渊。

终于，王院士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他颓然地挥了挥手，声音嘶哑。

“按……按他说的做。”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基地，都笼罩在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氛围中。

一群中国最顶尖的核物理学家和工程师，在张鼎玉的“指导”下，动用着世界上最精密的仪器，耗费着最昂贵的材料，在托卡马克装置的外部，小心翼翼地……刻画符文。

他们一边将误差控制在纳米级别，一边听着张鼎玉嘴里念叨着“乾坤定位”、“坎离交融”。

这种感觉，就像是让一群顶尖的心外科医生，拿着手术刀去绣花。

每一秒，都是极致的荒诞与割裂。

“王老，我们……我们真要这么干？”一名年轻的博士后，看着手中那份名为“乾坤锁妖阵”的图纸，感觉自己寒窗苦读三十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正在一寸寸崩塌。

“干吧。”

王院士的声音里只剩下疲惫和麻木。

“就当……就当是给这个项目，做一次史上最昂贵的‘风水’。”

终于，在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之后，那座无比复杂的“乾坤锁妖阵”，被完美地复刻在了托卡马克装置的外部。

冰冷的钢铁巨兽，仿佛穿上了一件布满神秘花纹的华丽外衣。

现代科技与上古玄学，以一种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强行融合。

“秦顾问，您要的‘能量场稳定系统’，装好了。”

王院士的语气带着一丝自暴自弃的嘲弄。

“现在，可以开始点火实验了吗？”

他已经迫不及待。

他要亲眼看着这个荒唐的“阵法”，在启动瞬间产生的强大电磁场下，是如何被烧成一撮昂贵的灰烬。

他要用无可辩驳的实验结果，扞卫科学最后的尊严！

“不急。”

秦政摇了摇头。

他走到操作台前，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的按钮和开关。

“点火之前，先测试一下这个‘稳定系统’。”

话音落下。

他在所有科学家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伸出手，直接按下了那个专为“乾坤锁妖阵”设置的启动开关！

要知道，此刻托卡马克装置的主电源，根本没有开启！

“你疯了！没有能源输入，你启动什么？！”王院士失声尖叫。

秦政没有回答。

下一秒。

让他们毕生难忘，甚至颠覆了他们整个认知宇宙的一幕，发生了。

嗡——

一声悠远而深邃的嗡鸣，凭空响起，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又似源于九幽之下。

整座托卡马克装置！

那件由亿万符文构成的“外衣”，骤然亮起！

璀璨的金光，在那些玄奥的线条间疯狂流淌，瞬间构成了一幅宏伟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立体能量脉络图！

一股无形的、却强大到让空间都产生细微扭曲的力场，轰然降临，笼罩了整个实验堆！

主控室里，所有的能量探测器，屏幕上的数值在一瞬间冲破阈值！

爆表！

全部爆表！

“不……不可能！”一名科学家指着屏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没有外部能源输入！它的能量……它的能量是哪里来的？！”

“它在吸收……它在吸收空间里的暗能量！不！是灵气！”

另一名负责能量监测的科学家，看着那条垂直飙升的曲线，发出了如同见鬼般的嘶吼。

王院士彻底呆住了。

他死死地看着那个在没有通电的情况下，自行启动、并且释放出毁天灭地般恐怖能量的“阵法”。

他感觉自己用一生垒砌的科学大厦，在这一刻，被一股来自神话的力量，一拳击碎。

地基，都未曾剩下。

“现在。”

秦政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他。

“王院士，我们可以点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