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雕刻师 第9章 地脉初震

拼合的玉杯碎片在莫离掌心疯狂震颤，如同两颗濒死的心脏在绝望地搏动。刺目的乌光与惨白的灵络交织成锁灵城那扭曲而绝望的虚影，将整个墓室映照得如同鬼蜮。莫雨那点微弱却熟悉的木樨花气息红光，如同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莫离的识海！

“小雨——！”嘶吼卡在喉咙，化作血沫喷出。极致的悲痛与狂怒如同地火，瞬间引燃了他体内那冰冷沉重的石脉之力！右脸的火焰疤痕下，灰白的石纹如同苏醒的毒蛇，疯狂向下颌和脖颈蔓延！昨夜那巨大的墓碑虚影在他身后剧烈闪烁，濒临失控的边缘！

头顶塌陷的井口，黑袍追兵的脚步声已如擂鼓般清晰！

“闭嘴！想死吗！”云无月清冷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混乱。她指尖残留的寒意尚未褪去，冰蓝瞳孔却已恢复绝对的冷静。她闪电般抓过石台上那盏惨白的琉璃灯，狠狠砸向悬浮在半空的锁灵城虚影！

琉璃灯炸裂！蕴含其中的特殊冷光如同被引爆的星屑，瞬间扰乱了乌光与灵络的稳定平衡。那庞大的虚影剧烈扭曲、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水镜，最终“啵”的一声，溃散成漫天飞舞的光点，消失无踪。

墓室重归昏暗，只有莫离掌心那两块拼合的玉杯碎片，依旧散发着灼热的不祥气息和嗡嗡的低鸣。

然而，更大的灾难已然降临！

轰隆隆——！！！

整个地下空间，不，是整个锁灵城贫民区的地下，猛地传来一阵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仿佛地底深处有一头沉睡万载的洪荒巨兽，被那玉杯的共鸣和莫离失控的石脉之力彻底惊醒，翻了个身！

墓室剧烈摇晃！腐朽的墓顶簌簌落下大块泥土和碎砖！地面如同煮沸的粥锅，泥浆翻滚，裂开道道深不见底的漆黑缝隙！冰冷的、带着浓郁硫磺和死亡气息的地脉阴风，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些裂缝中狂涌而出！

“灵潮暴动！小规模的！”云无月脸色微变，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她迅速将石台上重要的工具扫入一个皮囊，动作依旧精准，却快如鬼魅。

但这仅仅是开始！

咔…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如同无数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从墓室四周的黑暗角落、从那些被震开的腐朽棺椁里，密密麻麻地响起！在狂涌的地脉阴风和混乱灵潮的冲刷下，墓室里那些早已腐朽、甚至半石化的尸体，竟诡异地抽搐、扭动起来！

它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灰白、硬化，如同劣质的石雕。空洞的眼窝里亮起两点浑浊的、毫无生机的暗红光芒。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僵硬地从地上、从棺木里爬起。百具，甚至更多！灰白色的石质躯体摇摇晃晃，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动作由僵硬迟缓迅速变得协调，带着一种纯粹的、毁灭生者的恶意，朝着墓室中唯二的两个活物——莫离和云无月——包围过来！

石傀！灵蚀区最常见的衍生物，此刻竟在灵潮的催化下，于这地下墓穴中批量诞生！

“走！”云无月低喝一声，手中柳叶薄刃刀划出一道凄冷的寒光，精准地削掉一具扑到近前石傀的头颅！那石化的头颅滚落在地，眉心处果然嵌着一枚米粒大小、浑浊的玉核。但更多的石傀踩着同伴的残骸，悍不畏死地涌来，如同灰白色的潮水！

莫离想动，但身体背叛了他。右脸石化的冰冷麻木感已蔓延至半边脖颈，沉重如铅。强行压制玉杯共鸣和石脉暴走的反噬，抽空了他最后一丝力气。那巨大的墓碑虚影在他身后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根本无法稳定凝聚。

噗！

一具石傀冰冷僵硬的爪子狠狠抓在他的左臂上，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墓壁上。更多的石傀围拢过来，灰白的石臂如同森林，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吞没！

“不…小雨…我还没…”绝望和不甘如同毒藤缠紧心脏。就在这生死一瞬，莫离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不再压制那源自石脉深处的怨憎洪流，反而主动放开精神堤坝，将所有的意念，孤注一掷地灌注到指尖那两块灼热滚烫的玉杯碎片上！

葬魂触觉——超负荷发动！

嗡！！！

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他的太阳穴！莫离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眼前的一切景象瞬间被扭曲、撕裂！无数破碎、混乱、充满极致痛苦和绝望的意念碎片，如同狂暴的海啸，蛮横地冲入他的识海！

不再是单一的记忆读取，而是同时承受百具石傀生前残留的、最强烈的死亡瞬间！

他“看”到：

一个年轻士兵被燃烧的檑木砸中，在剧痛中看着自己双腿化为焦炭；

一个妇人紧紧抱着襁褓，被倒塌的房梁压住，在窒息中听着孩子哭声渐弱；

一个老人绝望地跪在龟裂的田埂上，看着灰白的灵蚀粉尘如雪落下，吞没他枯瘦的双手…

无数张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无数声戛然而止的惨叫，无数双失去光彩的眼睛！战场、饥荒、灵蚀区扩张…这些石傀生前最惨烈的死亡记忆碎片，如同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碾磨着莫离的灵魂！他的左眼瞬间充血，血泪混合着汗水滚滚而下，鼻孔和嘴角也渗出鲜血。身体剧烈抽搐，右脸的石化在精神崩溃的边缘疯狂加速蔓延！

“疯子！”云无月瞬间洞悉了莫离的意图。他是在用自己作为媒介，强行承受石傀群的怨念冲击，试图在混乱中寻找那一线生机！但这种方式无异于自毁！他那脆弱的魂魄随时会被这怨念洪流彻底冲垮、同化！

更多的石傀突破了云无月刀光的封锁，如同灰白色的巨浪，眼看就要将蜷缩抽搐的莫离彻底淹没、撕碎！

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一丝决绝的光芒骤然亮起，压过了所有对未知力量的忌惮和自身安危的考量。

“撑住！”云无月的声音穿透灵魂的哀嚎，清晰地刺入莫离濒临崩溃的识海。

她猛地回身，月白的身影如同惊鸿，瞬间挡在莫离与石傀巨浪之间！面对汹涌而来的死亡灰潮，她没有挥刀格挡，而是做了一件让莫离在剧痛中亦感到无比惊骇的事情——

嗤啦！

她左手并指如刀，指尖萦绕着极其细微、却锋锐无匹的银芒，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心口位置！月白的衣料如同薄纸般被切开！

“天工禁术·剜心刻魂！”

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庄严。她的指尖精准地没入皮肉，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道柔和却蕴含着难以言喻规则力量的乳白色光芒，从她心口的位置被“剜”了出来！那光芒在她指尖凝聚，迅速化作一枚半透明、如同最纯净水晶雕琢而成的微型心脏虚影！心脏虚影内部，无数细密到极致的银色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生灭！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抚平灵魂创伤、稳固生命本源的力量，从那水晶心影中散发出来。云无月的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银发仿佛都失去了几分光泽，但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

她屈指一弹！

那枚蕴含着心魂本源之力的水晶心影，化作一道柔和却迅疾无比的流光，精准无比地没入莫离剧烈起伏、被石化侵蚀的胸口！

轰——！

仿佛干涸龟裂的大地迎来了天降甘霖！一股温暖、纯净、带着强大生命锚定力量的热流，瞬间从莫离的心口炸开，涌向四肢百骸！那几乎将他灵魂撕裂的怨念洪流，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堤坝，冲击力骤然减弱！濒临崩溃的识海被这股力量强行稳固，撕裂的灵魂痛楚被极大缓解！

右脸疯狂蔓延的石化趋势，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灰白的石纹停滞在脖颈边缘！

超负荷的葬魂触觉，在这股外来心魂之力的支撑下，终于艰难地完成了它的使命！在无数混乱破碎的死亡记忆中，一道清晰的“路径”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被莫离瞬间捕捉——那是石傀围攻浪潮中，唯一一个因年代过于久远、肢体石化严重而行动相对迟缓的缺口！

“东北角…棺椁后！”莫离嘶哑的声音如同破风箱，却带着绝处逢生的力量。

云无月毫不迟疑，一把抓住莫离几乎瘫软的手臂，柳叶刀光暴涨，如同撕裂灰白浪潮的银色闪电，朝着东北角那具巨大腐朽的石棺方向悍然突进！刀光所过之处，石屑纷飞，玉核崩碎！

就在两人即将冲出石棺后那道狭窄缝隙的刹那——

轰隆隆！！！

地底深处再次传来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接近的沉闷巨响！整个墓穴如同被巨人攥在手中摇晃！东北角的地面猛地向上拱起，然后轰然塌陷！一个巨大无比的漆黑深坑瞬间形成！

在翻涌如沸的泥浆和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硫磺毒气中，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轮廓，在深坑底部一闪而没！只能惊鸿一瞥地看到：覆盖着黑曜石般巨大鳞片的、如同山脊般隆起的嶙峋脊背！以及脊背缝隙间，一闪而过的、熔岩般的暗金竖瞳！

那竖瞳扫过的瞬间，莫离腰间的玉佩和掌心的玉杯碎片同时滚烫欲燃！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混合着古老威压与无尽怨毒的恐怖意念，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在两人心神之上！

玄螭！地脉的守护凶兽！它竟被这异常的灵潮和石脉之力，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