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猛地向后踉跄两步,背脊重重撞在气象站斑驳的水泥墙上。
那一瞬间的豪言壮语消散后,反噬如潮水般淹没了痛觉神经。
脑子里像被人塞进了一把生锈的锯子,来回拉扯。
他下意识想喊一声妈,想去回忆那个会在深夜给他留灯的女人,可脑海里竟然是一片惨白。
母亲的五官像被橡皮擦抹去了,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光晕。
取而代之的,是舌尖上挥之不去的怪味。
那是刚喝下去的冷粥。
不像米,不像水,带着一股子陈年香灰的涩意,顺着喉管滑下去,胃里没有暖意,只有透骨的寒凉。
这不是给活人吃的,这是供桌上的祭品。
悬浮在身侧的快递箱忽明忽暗,玉髓化的晶体表面,原本流淌的数据流突然凝固,渗出一行触目惊心的血色字迹:
【西华门守卫跪拜,非因你,因箱。】
这行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凌风瞳孔骤缩。
昨夜送那单诡异外卖进宫时,那些平时眼高于顶的禁军守卫齐刷刷下跪,他以为是自己身上披着的“国师法衣”起了作用。
现在回想,那些人的视线焦点,始终只有那个挂在他肩膀上、并不起眼的外卖箱。
“别自作多情了。”
夜琉璃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壳里炸响,带着惯有的讥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凡夫俗子肉眼凡胎,他们认的是‘信使之形’,而非‘信使之名’。在他们眼里,背着这个箱子的,就是三百年前那个统御生死的影子。凌风,你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在那女人的剧本里,连标点符号都没改。”
就在这时,缩在地宫角落的小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咯咯……咯咯……”
那是骨骼相互摩擦的脆响。
小螺双眼翻白,整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反关节姿势扭曲着,嘴角溢出的不是白沫,而是一串晦涩古怪的调子:“子时三刻……风不起……旗不展……唯有一骑穿宫门……”
随着吟唱,她原本清秀的面容因充血而狰狞,指尖疯了似的在地面的积灰上抓挠。
指甲崩裂,鲜血混着泥灰,在地上划出一道蜿蜒曲折的线条。
凌风忍着剧痛扑过去按住她,视线扫过地面,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那不是乱画。
这线条起于西华门,终于皇城地脉脐眼,中间穿过了三条早已被填埋的暗河和两处被列为禁地的冷宫。
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老陈那本几乎被翻烂的日记,翻到夹层里那一页毫无逻辑的涂鸦。
严丝合缝。
老陈早就知道这条路。
或者说,每一代死在路上的“信使”,都知道这条路。
所谓“冷粥”,根本不是什么补充体力的食物,那是三百年前初代信使最后一次出勤时带在身边的干粮,也是她在时间夹缝里留下的唯一信物。
这单外卖的收件人,不是活着的国师,甚至不是某个具体的鬼魂。
收件人是“使命本身”。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凌风咬着牙,把还在抽搐的小螺死死护在怀里,眼神发狠。
气象站生锈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寄魂郎拖着一条断腿,浑身是血地爬了进来,手里死死攥着一只老式录音笔。
他那身标志性的长衫已经被撕成了布条,脸上平时说书的那股子机灵劲儿全没了,只剩下惊恐。
“出事了……这帮孙子真狠!”寄魂郎把录音笔扔给凌风,喘得像个破风箱,“这是我在茶馆最后录下的……有人在冒充我!他们截断了信号,现在全京城的广播里都在放我的声音,说之前的‘天机录影’是妖术,是我们要造反!”
凌风一把接住录音笔,直接怼在快递箱的扫描口上。
【检测到声纹覆写……解析中……核心代码含‘言灵洗脑术’逆向符律。】
果然是九鼎盟的手段。
他们想用这种洗脑术,把刚刚揭开的真相强行扭曲回来,把民众刚刚燃起的怒火压下去。
“想玩舆论战?”凌风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在这个领域,你们才是弟弟。”
他手指飞快地在快递箱表面划过,调出刚刚解锁的【信使共鸣】界面,找到了那个名为“御风传讯”的灰色图标,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接入全频段!把这段录音,叠加司命真人的忏悔录,给我做成‘双声回响波’!”凌风对着箱子低吼,“既然要送,就送个大的!”
【指令确认。能量消耗:30%。覆盖范围:京津冀全境。】
箱体猛然震颤,一道无形的波纹以气象站为圆心,瞬间扫过整座城市。
这一刻,凌晨三点。
无论是出租车里的收音机,还是老旧小区里大爷枕边的半导体,甚至是年轻人还没关掉的蓝牙音箱,同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紧接着,所有频道都被强行切断。
一个沙哑、疲惫,却带着直击灵魂穿透力的女声,在千家万户的黑暗中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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