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中,林西娅好像感觉到了熟悉的吻落在额角,熟悉的叹息在耳边响起……
她本以为一觉醒来能看到锈铁钉恶劣的笑。
可是没有。
天已大亮,锈铁钉依旧没有动静。
他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连皮肤也是异常的苍白,依旧还保持着昨天的模样,胸口那片暗红色的血渍已经干涸发硬,像一块丑陋的补丁。
林西娅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她现在沉甸甸的脑子已经让她无力去思考昨天见到的那些幻象。
眼泪好像已经在昨夜流干了,此刻眼眶干涩得发疼,却一滴也流不出来。
心里空荡荡的,像被挖走了一大块,只剩下麻木的钝痛。
她沉默地站起身,走进浴室,打来一盆热水,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林西娅跪坐在沙发边,伸出手,握住了那把依旧插在他胸口的匕首柄,触手冰凉。
她咬了咬牙,猛地用力,将匕首拔了出来。
“嗤——”一声轻响,没有多少血流出来,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颜色。
她将匕首扔到一边,浸湿热毛巾,拧干,开始极其仔细地、一点点地擦拭他胸口干涸的血迹,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醒他。
水温很高,烫得她指尖发红,但她似乎毫无知觉。
血迹很难擦,尤其是渗进衣料纤维里的那些,她擦得很慢,很耐心,就像以前她受伤后,锈铁钉耐心地替她处理伤口时一样。
擦干净身体,她又找来一套他常穿的干净衣服——一件黑色的卫衣和长裤。
她费力地脱掉他身上那件被血浸透的深色上衣,用热毛巾将他上身彻底擦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干净卫衣套在他已经开始有些僵硬的手臂上,接着是裤子。
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表情平静得可怕,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痛苦。
做完这一切,他看起来就像……就像只是睡着了。
林西娅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将锈铁钉从沙发上拖了起来,他的身体很沉,完全失去了支撑力,冰冷而僵硬。
她几乎是半背半拖,踉跄着将他弄出了门,一步步挪向车库里的那辆纯黑色的雪佛兰。
打开副驾驶的门,她费力地将他塞进座位,调整好姿势,让他看起来像是靠在椅背上小憩,她替他系好安全带,又仔细理了理他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
然后,她绕到驾驶座,上车,发动引擎。
她没有走大路,而是凭着记忆,沿着来时那条偏僻的、布满碎石的小路往回开。
车子颠簸着,副驾驶上锈铁钉的头随着颠簸轻轻晃动,阳光透过车窗,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林西娅目视前方,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
她要去哪里?
回家。
对……回家。
她记得路。
记得每一个转弯,每一处坑洼。
就像记得他怀抱的温度,记得他低沉的笑声,和他总喜欢说的那些恶劣的话。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噪音和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
林西娅甚至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以及身边那具身体因为颠簸而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僵硬的摩擦声。
她不敢转头去看他。
怕一看,就会彻底崩溃。
她只是固执地开着车,朝着那个所谓的“家”的方向,仿佛只要到了那里,一切就能回到原点。
仿佛他只是睡着了,等到了家,他就会醒来,用那种带着戏谑和掌控的眼神看着她,对她说:“玩够了,Baby?”
泪水毫无预兆地再次涌出,模糊了视线。
她猛地抬手擦掉,更加用力地踩下油门。
一路之上,林西娅只是麻木地开着车,路过加油站就加油,随便买些面包垫垫肚子,累了就在车上眯一会儿,然后醒了继续开车……
足足过了三天。
那栋熟悉的房子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孤零零地矗立在荒野深处,被夕阳染成一片暗红色,周围是望不到头的枯草和风化的岩石,寂静得只剩下风声。
林西娅的心脏猛地一缩,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她缓缓将车停在屋前,熄了火。
引擎的轰鸣声消失,死一般的寂静瞬间将她吞没。
她觉得锈铁钉一定没死,这不是她的幻觉……锈铁钉现在仍然和三天前毫无差别,看起来就像是睡美人……除了脸色苍白,没有任何异样。
“到家了,锈铁钉。”她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厉害。
她再次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车里拖出来,她几乎是连拖带拽,踉跄着将他弄到房门口。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发出生涩的“咔哒”声。
门开了。
屋子里的一切和她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桌子上摆放着插花,茶几上还放着基本她喜欢看的书,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林西娅将锈铁钉拖进客厅,让他靠坐在那张破旧的沙发上,就像他以前常坐的姿势一样,她替他整理好歪斜的衣领,拨开额前遮挡住眼睛的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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