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海 第39章 破云号的升级

船坞里热浪滚滚，焊枪的蓝白色火焰刺得人眼睛发疼，金属撞击声、打磨声、工人的号子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谢十三赤着上身，汗水沿着脊背的肌肉沟壑淌下，滴落在冰冷粗糙的船体钢板上，瞬间蒸发。他手握一柄特制的合金刻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全神贯注地雕刻着甲板上一道蜿蜒复杂的龙形符文。刻刀划过坚硬的合金，发出细微而清晰的“沙沙”声，每一笔都凝聚着他全部的心神和龙族血脉的感应，不容有丝毫差错。这些符文是“破云号”抵御归墟深处未知危险的依仗。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一块固定不牢、数吨重的厚重钢板从高高的脚手架上挣脱，带着死亡般的呼啸直直砸落，正对着谢十三的头顶！

“十三哥——！”

站在不远处清点物资的阿阮眼角瞥见阴影笼罩，想也没想，尖叫着猛扑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将谢十三狠狠推开！

“轰！！！”

沉闷如惊雷的巨响震动了整个船坞。谢十三被推得踉跄摔出好几米，手肘和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擦出血痕。他猛地回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阿阮娇小的身躯被那块巨大的钢板边缘重重压住，鲜血如同泼墨般从她身下迅速蔓延开来，刺目的红色在灰暗的金属地面上格外狰狞。

“阿阮！！！”

谢十三的声音瞬间撕裂，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他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和闻声赶来的工匠们一起，用撬棍、用肩膀、用嘶吼的力量，拼命抬起那沉重的钢板。钢板被移开，露出下面阿阮苍白如纸、气息奄奄的脸。她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身体软绵绵的，温度正飞快地流失。

谢十三颤抖着将她抱在怀里，感觉她的生命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正在流逝。他紧紧抱着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但她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冷。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比面对任何强敌时都要强烈。他不能失去她。

“海神之泪……只有那个传说……”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那是深海中最纯净的能量结晶，传说能逆转生死。

他轻轻放下阿阮，对身边最得力的老工匠嘶声道：“看好她！等我回来！”

下一刻，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冲向尚未完全完工的“破云号”舰桥。无视那些惊呼和劝阻，他强行启动了巨舰的核心引擎！

“嗡——轰！！”

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声从船体深处传来，整个船坞都在震动。固定船体的粗大缆绳一根根崩断，发出噼啪巨响。这艘钢铁巨兽，提前苏醒了，缓缓地、不可阻挡地撞开船坞闸门，驶入外面漆黑而汹涌的大海。

海浪像黑色的巨掌，一下下拍击着船身，发出沉闷的咆哮。谢十三站在空旷的舰桥上，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舵轮，眼睛赤红地望向远方翻滚的黑暗。希望与决绝在他眼中燃烧。他必须找到海神之泪，无论那片海域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他回到舱室，紧紧握住阿阮冰冷的手，低声在她耳边发誓，声音沙哑却坚定：“等我，阿阮。我一定带你回来。”

“破云号”像一叶孤舟，承载着唯一的希望，义无反顾地扎进了未知的险境。

航行的第四天，风暴毫无征兆地降临。天空像是被墨汁泼过，巨浪如山般层层压来，雷电如同银蛇在乌云中狂舞。庞大的“破云号”在自然之怒面前，渺小得像一片树叶，被抛上浪尖又狠狠砸落谷底。谢十三用绳索将自己绑在舵盘上，凭借经验和本能与风浪搏斗。突然，一道刺眼的闪电直接劈中了主桅杆！木屑纷飞，火光瞬间燃起，并借着风势迅速蔓延。

谢十三啐出一口咸涩的海水，扯开绳索，逆着浓烟和热浪冲向下层甲板。他找到应急水管，拖着它冲向火场，水流在狂风中显得微弱，但他没有放弃，一遍遍冲刷，直到火焰被彻底扑灭。代价是惨重的，“破云号”多处受损，动力输出变得极不稳定。

他必须找个地方修船。凭借着残破的海图和观测星象，他艰难地操控着这艘伤痕累累的巨舰，在海上漂泊。就在淡水和食物即将告罄时，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绿意盎然的小岛。

岛上的居民以渔猎为生，民风淳朴。他们被这艘突然出现的巨舰和谢十三憔悴却坚定的样子所震动，热情地提供了帮助。在修补船体的日子里，谢十三看着昏迷不醒的阿阮，向善良的岛民讲述了他们的故事。一位最年长的长老被他的执着打动，告诉他岛屿深处有一座古老的海神祭坛，或许那里有他想要的答案。

没有丝毫犹豫，谢十三将阿阮托付给岛民照料，独自深入岛屿腹地。他穿过藤蔓缠绕的原始丛林，避开毒虫猛兽，终于在一片悬崖下找到了那座被苔藓覆盖的古老祭坛。祭坛的石刻早已风化模糊，却依然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他跪在祭坛前，不是祈求，而是陈述，陈述他的过错，他的悔恨，和他不惜一切也要救回阿阮的决心。没有神迹显现，但当他抬头时，注意到祭坛背面一处极其隐蔽的裂隙，里面似乎有微光闪烁。他小心翼翼地探手进去，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一枚鸽卵大小、泪滴形状、内部仿佛有蓝色海洋在流动的晶体。

海神之泪！

他紧紧握住这枚蕴含着磅礴生命能量的结晶，狂奔回“破云号”。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他将那滴蓝色的泪滴轻轻放入阿阮苍白的唇间。

奇迹发生了。温和的蓝光从阿阮体内透出，她脸上的死灰色迅速褪去，转为红润，微弱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有些模糊，但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床边、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谢十三。

她极轻地弯了弯嘴角，声音微弱得像叹息：“……就知道……你会找到我……”

谢十三紧紧握住她的手，将额头抵在她手背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无声地滑落。这一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